午后太阳藏到山的另一头去之时,花漫和花缎驾着一头雄赳赳的赤翼龙来了。花缎之前的坐骑神兽是一只绚丽的花漾蝶,但自从去到龙羽族之后,她便迷上了更为阳刚和迅猛的赤翼龙,也不知道她花费了多少心思和灵力,才驯服了这一头赤翼龙。
他们一到,一直以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的龙羽铮突然就冒了出来了,然后一直围着花缎献殷勤,花缎却依旧对他冷冰冰恶狠狠的,但龙羽铮却一点也不在乎似的,越挫越勇。
花漫的生意这两年是做得风生水起,因为她太过美艳,所以一开始在生意场上还会时常受到一些粗俗男人的欺负,但所幸她早就在风月场合见惯了大场面,以前也随着父亲学习了不少为人处世之道,所以并未吃过大亏。后来,她干脆就将自己扮成一个男人模样,周旋在生意场上的各色人流之间,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敢再小瞧她,也渐渐地再没有人敢轻易地欺负她了。
花老板的名号,一时之间传遍六族,花序庄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但她却收敛起了从前的骄横傲慢,脸上永远挂着一丝亲切淡定的微笑,给人一种平易近人、八面玲珑的感觉,只是那些和她谈生意的人却永远不知道她心里面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然而,今天的花漫,一从赤翼龙背上下来时,便朝四周扫了一眼,而且每一个人的脸她都认真看了一遍,不知为何,她虽然还是带着那副亲切淡定的笑容,但扫视完一圈之后,却显得略带疲惫,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和大家寒暄完了之后,她便直接去了山上拜祭释夜。
“你们老板今天怎么啦?”龙羽铮最会看人脸色,所以待花漫走远之后,便好奇地问起了花缎。
“臭小子,我跟你很熟吗?你靠得那么近想干什么?”花缎将她那媚人的微笑收了起来,霎时又露出那一副冷艳的神色,见铮无意识地朝她靠过来,她反应迅速地抬起细腿就朝他的小腹揣了一脚。
“呃——”铮吃痛蹲了下去,满脸痛苦及委屈地喊道:“我只不过是随口问了一下而已……”
“银渡,这段时间寨里和商队的情况怎么样?”弈跟花漫打完招呼之后,便随口问了银渡一句。
自他答应父亲接管边境军队之后,执羽寨以及他和花漫一起建立的商队,就全部交给银渡管理了,银渡现在也算是花漫身边的得力助手了。
“挺好的,现在道上的人无不敬我们三分。花老板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分给寨里的花红也越来越多了,大家冬天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花老板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跟在她身边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我还是挺敬佩她的!”银渡说道。
“嗯,看来这个寨主你当得比我好,我以前在的时候,还老是让你们挨饿受冻的……”弈点点头喃喃自语道。
“弈头,你可以千万不要这样说,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寨里的兄弟姐妹们肯定要砍死我不可!你才是执羽寨的寨主,我现在只是帮你代管,打下手的,你可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银渡着急地说道。
“你在这瞎**急什么呀!谁当寨主不都一样!只要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你当我当又有什么所谓!”弈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这还是不一样的!”银渡倔强地说道,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好啦好啦,别再‘可是’了!我问你,最近可有山哥的最新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弈突然想到,花漫刚刚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失落,可能是因为在这里没看到木千山。
“这个……消息倒是有的,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着,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今天是释夜的忌日,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呢?”弈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觉得他不会来了……”银渡摇摇头,颇为肯定地说道:“前几天花老板又托我去给凤翎寨送了一封信过去,但我还是没见着木大哥,而且这次他同样是没有收信。这几年他一直都对咱们和花老板避而不见,今天我们都在这儿,所以我猜他肯定不会来。”
“是吗?”弈却不以为然,他知道木千山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这几年对他们避而不见,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像这样的场合,他肯定会来。于是他像是跟银渡抬杠般地说道:“我就猜他一定会来,你信不信?”
“那咱们来打个赌?”
“行呀,赌什么?”
“你若输了,就给我未来的侄儿或侄女洗一个月的尿布,怎么样?”银渡奸笑道。
“切——你这小子,恶趣味还真多呀啊?!”弈恶狠狠地拍了银渡的肩膀一下,“如果我赢了,那又怎么样?”
“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未来的孩子洗一个月的尿布!”
“好,你到时可不要反悔哦!”弈奸诈地笑道。
“咱走着瞧!”银渡同样自信满满地回应了他一句。
“真是无聊!”花缎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他们这段谈话,不屑地撩下了这句话,“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龙羽铮更无聊的男人!”说完就风一样地飘过了。
“呃——”跟在她后面的龙羽铮顿时觉得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伤心地掩着面,在弈和银渡注视着的目光下尴尬地溜走了。
“切!”弈和银渡莫名其妙、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句。
煊和风哉是下午临近太阳下山之时才到的,两人满面风尘、满身泥灰地落地时,煊还抱怨了一番:“幸好小黑的速度够快,这才赶上了!”
风哉背上背着一颗小树苗,气喘吁吁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喊累呀累呀的,在路上休息了不知多久,耽误了时间,要不然我们早就到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你说你好端端地为啥要带一棵树来这里,一棵树就算了,还非要跑到琅琊山下去挖别人的树苗。挖树苗就算了,还不带工具去,非要徒手挖泥泥地……我一身刚换上的新衣服,就这样被你糟蹋了!幸好那片花林是无人看管的,要不然我们又要被当成贼了!”煊一边骂着风哉,一边皱着眉头看自己满是泥污的衣裳,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每次我跟你在一起,总是要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真是……唉……”
“没有呀,我觉得你这样很帅呀!多有男人味儿,依旧迷死人不偿命,难道不是吗?”风哉挤眉弄眼地笑道。
“你少来!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不然太阳都要下山了!”
征得玓今的同意之后,风哉把那棵从月澜谷中挖来的紫衣苍兰树苗种在了释夜的坟墓旁边,然后又把水壶里装来的月玉冰泉水浇了上去,这样树苗以后就会长得非常茂盛美丽。
他没有向别人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只要释夜一个人明白就行了。
他也没有对释夜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坟前,看向远方,默默发呆。
煊倒是在一旁吟诗作对般地哀悼了半天,满脸愁容,心情凝重。
风哉对怀月山庄甚是好奇,觉得这里的园林宅院设计得非常奇妙,因势利导,巧夺天工。他实在没心思再听煊在那里唉声叹气下去了,看着天边夕阳西下,他就偷偷地跑到山顶去看日落去了。
这边的山势比长淮山要险峻奇绝得多,登上山顶,他便看到旁边的一块石壁上刻着“千丈崖”三个遒劲的大字。山崖的另一边是千仞绝壁,深不见底;山腰处云雾缭绕,山顶清风万里,风哉立在此处,面对着一览无余的天穹,骤然觉得神清气爽,豪情万丈。
渺远之处,那一轮红艳夺目的落日静静地躺在天际之间的彩霞里,它已收敛起自己刺眼的光芒,只露出可爱美丽的面庞。周围的天空渐变成一层一层不同深度的蓝色,隽永安宁而又神秘缥缈,无边无际而又深不可测,仿佛能笼盖一切,又仿佛能包容一切。
“这太阳下山之际,暮色正好。”风哉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打了个哈欠,“不知流岚现在怎么样了呢?”
因为银雪身子不方便,所以银渡就先送她回去了。晚上大家都留下来吃晚饭,瓷烟命人从邻近的市镇运送了很多食物酒菜过来,弈和其余一干等男人在怀月山庄的院子里架了一张大桌子,生起篝火,烧起肉,喝起酒来。
一开始还豪情万丈地相互斗酒,但喝到微醺之时,意兴却开始阑珊起来,各自都为着这一个特别的日子唏嘘不已。
“龙羽弈,你说他为什么不肯来见我?!”花漫今晚喝了很多,似是喝醉了,满脸不满地对弈说道。
“你说谁呀?是山哥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他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想喝酒,他肯定就会过来陪我的!如今就连我求他,他都不肯出来见我,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山哥是条好汉子,他不出来见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嘛!”弈也开始有点醉醺醺的了。
“这样像个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
“放心,他今天一定会来看释夜的!”弈低声对花漫说道。
“我今天等了他一天了,都没有看见他半个踪影,他肯定是不会来的了……”花漫落寞地说道。
“嘘……你跟我来……”弈拉着她的手,悄悄地离开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花漫问道。
“你跟我来就是了,你那么凶,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这样鬼鬼祟祟地带着我离开,就不怕你的小娇妻知道了,会吃醋吗?”
“她要是会吃醋,那我才高兴呢!”
“切——少臭美了,我才不会看上你这个臭小子呢!门都没有!”
“嘘……”
弈把花漫带到了释夜坟墓旁边的一个山坳处,这里是他今天白天时无意中发现的,山坳外面正好长满了灌木丛,晚上躲在这里,只要不出声,肯定没人会发现。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花漫悄悄地问道。
“守株待兔呀!”弈得意地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