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昔正颜肃目地回望着他,说道:“在下见过沉星门主——”
"小兄弟,深夜独自闯进女孩子家的闺房,似乎不太合礼数吧?"辰并未应答他的问候,淡淡地说道。
沉星门主?释夜听了之后心中疑惑,却也没有作声。
“舍妹在此叨扰门主多时,今日见她身体已无大碍,在下想带她回去修养,请门主放行,在下改日会准备大礼专门登门道谢。”
“夜儿,你想跟他回去吗?”
“我不想。”释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释夜!”漠昔此刻气上心头来,却被摩翎星沉的目光死死按下。
“小兄弟,你也听到了,她说她不想跟你回去,不如还是遵从她的意愿让她留在我这里好好休养,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释夜,你是真的觉得这样对你好吗?”漠昔避开星沉,看着的背影问道。
"是,我很喜欢这里,辰也对我很好,我的身体在这里恢复得比较快,我从来没有过得如此平静开心过。"释夜撑起沉痛的心情说道。
漠昔听到释夜这样说道,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但是眼前这个人却硬生生地把他的悲戚情绪逼到了一边——摩翎星沉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很多,即使拼死一博,恐怕也不能在他面前带走她。
从天武长老的话来推断,摩翎星沉非常看重释夜,他们想杀掉释夜就是因为他对她的重视影响了他们的某些计划。天武长老再怎么大胆和厉害,也总不可能在摩翎星沉的眼皮底下作乱。既然摩翎星沉这么在乎释夜,而释夜也觉得这里好,那还不如让她留下,更加安全。
漠昔的表情虽然保持镇定地穿过星沉看着释夜,但是他知道星沉一直在淡漠地望着他。那种目光缥缈若遥远不知何方的星星,居高临下,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又似乎把他心里想的一切都看穿了,当他决定将释夜留在这里时,那个男人嘴角竟然淡淡地笑了,仿佛在对他说,你知道这样想就对了。
漠昔刹那心一寒,脸不由得沉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释夜就拜托你了,告辞!"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乘着白衣彗尾鸟离去。
他走后,释夜的心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颓然站在窗前。
“夜儿,夜里凉,你早点休息吧。”星沉拿来她的披风,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辰……”释夜轻吸一口气,然后收拾起脸上的伤感,转身正色对着星沉问道:“你,就是沉星门的门主?”
星沉依旧风轻云淡,眼神坦然地对上了释夜那质疑的眼光:“是的,我的另一个身份是沉星门的门主。”
“那你的真名,其实是叫摩翎星沉?”释夜继而问道。
“是的,我的另一个名字,是叫摩翎星沉。”他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并没有骗你。在皓洛山庄,我只是辰大夫;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才是摩翎星沉。”星沉神态笃定地看着她回答道:“我的本意,只是想做一个简单闲散的方外之人,奈何以前犯过太多错误,涉世太深,以至于现在隐居于此,还被尘俗之事纠缠不休。”
释夜想起漠昔说过,沉星门主虽然很厉害,但是早已不管门中之事了,原来是一直隐居在了这里。
“你在这儿也住了一段时日了,我对你说的是真是假,相信你自己也能分辨得出来。你的身体如何,我帮你调养之后又是如何,相信作为一个懂得医术的人,你也是能分辨得出来的。”星沉继续说道。
他说得很对,这段日子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让释夜觉得他是一个和自己个性相投,值得相交,值得依赖的朋友。她没办法去质疑他的话,也没办法反驳自己的心。
可是,沉星门所做的一切,却是让她愤恨而难以理解的:花序庄之乱、守仁的灾难,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灵玥子对她所说的莫名其妙的话。
她忽然又想起第一天见星沉的那天晚上,她恍惚间置身于梦魇之中,身体不听使唤,差点就从楼上跳下去,突然有个戴面具的人将她打晕了,抱回床上的情景。这一切,似乎不是一个梦境。
“你知道你那六个弟子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吗?”释夜微微蹙着眉头说道,“即使你本人是一个好人,但是沉星门劣迹斑斑,也很难让我放下心来,更何况,他们曾经也是想伤害我的。”
“最近几年,沉星门内频现目无章法,助纣为虐之事,这的确是由于我疏于管教造成的,没想到让你受委屈了,还望夜儿看在我的份上原谅他们。我保证,从明天起整顿门风,以后再也不会有摩翎族的任何人敢伤害你的一分一毫。”
释夜听完之后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本想远遁凡俗之外,又何必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再涉是非呢?”
星沉释然一笑,说道:“那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的事情,谁让我们夜儿不舒服了,我就会让谁不好过。为了让你开心,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妨?”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护着她,这难道也是为了他那个藏在心底的故人吗?
“辰,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释夜想说,她只不过是长得像那个人,她并不是那个人,也不能代替那个人的位置,所以其实他并不需要这样对她好。更何况……她是她,并不想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来对待。
但看到他看着她那殷切温暖的眼神,她还是把这句话吞了进去。或许,他能为那个人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这样做能够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快乐一点,那么,就让他这样吧。
“什么?”星沉见她欲言又止的,低眸顿思,不禁问道。
“没什么了。”释夜低头说道。
“你想说的东西,我都明白。”星沉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自己怀里,略带伤感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你,她是她。我以前亏欠她太多,是永远也没办法补救的了。如今的我,能够有幸再遇见你,只求今后不再留下遗憾。不管我所做的这些事情,内心是想着为她而做的,还是为你而做的,都是我想要为你好而愿意做的事情,你不必顾忌。”
这是他对自己的表白吗?释夜懵然想道,脸滚烫地红了起来。
她还未能完全反应过来,手却已经把他推开了,略带慌张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辰看着她羞怯地低垂着不敢看他的脸,不由得又灿然笑了开来,顺着她的手退到门外,说道:“那好,你早点歇息,我明早做好早饭等你。”
“……晚安……”释夜赶紧把门关上,然后快步跑到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好自己的头。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在被窝里头显得格外响亮,她的脸继续发烫着,有点不知所措。从小到大,除了漠昔之外,没有别的男人这样抱过她。
漠昔当时是担心她受伤了醒不了,才那样紧张地把她抱住的;而像今晚这样深情地抱住她的,只有辰一人了。
忽然龙羽逍淡漠中略带担忧的眼神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是,龙羽逍也抱过她,不过那时候她昏迷了,他是为了救她才把她抱上游蛟了,没有什么感情而言,所以,她那时的感觉并未有今夜这样紧张。
这时一想到龙羽逍,她的内心又更加紧张了,她下意识地钻出头来看向窗外,发现没人之后,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同时,胸口还莫名生起了一种做了错事的羞耻感。
这个时候,他会在哪里,又做着什么呢?
她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又一轮满月了,不知道他此刻是否也在抬头看月亮,然后想起那天晚上如银静波中,那美丽迷人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