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属下有负所托,请大人处罚!"以贤双膝落地,一把跪倒在漠昔面前,然后又脑门朝下,深深磕了一个响头。
漠昔早已得到玓今、释夜和龙羽弈三人同时失踪的消息,他端坐在书桌前,冷冷地看着以贤,一言不发。
见漠昔不发话,旷以贤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然后声带愧疚地继续解释道:"属下中途被一伙蒙面人阻拦,跟丢了人,等脱身时发现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了……"
漠昔还是没有说话,目光却越来越冷。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场面十分尴尬和诡异,旷以贤只好继续保持着姿势匍伏在地。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对着这个平时推心置腹,现在不怒自威的漠昔,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应,他忽而有点心慌起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正这样想着,他开始暗中慢慢调动起全身的灵力。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没有耐性,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漠昔说道。
"属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身体动不了了。
"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就出手,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
"属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旷以贤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声音却变得更加僵硬了。
"沉星门把你安插在我身边近十年了,如今却冒着将你这枚重要的棋子暴露的风险,也要将他们三个人抓到手,看来他们之间的某个人对摩翎沉星真的很重要!
但是我很好奇,既然已经得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冒险回来?"漠昔站起来,走到以贤旁边,低头问道:"难道是我们这边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值得你去冒这个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贤仍然在负隅顽抗。
漠昔并不理会他,接着说道:"让我猜猜,这些重要的东西,是否包括了我父亲的研究手记,还有几大族的史轴?"
这次轮到以贤沉默了,态度像是在表明,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但是想要从他嘴里套话,那是不可能的。
"你别以为你沉默,我就拿你没办法。难道你不知道,在你一直很想得到的「旷古神功」秘笈里面,就有一个方法,可以使人忘记自我意识,然后说出一些不想说的东西?"
旷以贤转而嘲笑道:"旷漠昔,你这个伪君子,你既然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了,那为什么还故意留我在身边?如今你两个妹妹失踪,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我不过贱命一条,但是你的两个宝贝妹妹和那个金贵的龙羽族三王子,恐怕就要小命不保了。"
漠昔轻蔑地一笑,说道:"我既然敢留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怎会连这点准备都没有?他们可以把你安插到我们这里,难道我就不可以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么?"
释夜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窗台斜照在屋子的地板上,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屋子中央那块巨大的屏风,阳光穿透屏风落在她的面前,影子竟然是一副蝶恋花图,几只姿态各异的蝴蝶飞舞在姿态各异的花草上面,光影交错成画,栩栩如生。只是那画上的花,不是牡丹芍药等名贵的花,而是随处可见的三叶草花,花儿简单娇小,叶子可爱清新,别有一番风味。
她不由得疑惑起来,这里是哪里?
"姐姐,你终于醒了!"玓今端着一盅药进来,看见她醒了,开心得差点把药给弄洒了。
"我……我怎么了?"释夜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又昏过去了?!"
"是啊!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们和弈哥哥三个人从琅琊山去执羽寨的路上,你突然昏倒了,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你就是不醒过来,后来弈哥哥把你带回去给他妈妈救治,却也没多见效……好在哥哥认识了这个隐居的神医,我们便一起把你送到了这个地方来……你这一昏迷,都已经昏了十几天了!"
"十几天?!我竟昏迷了那么久了呀……"释夜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但是脑际里却什么印象都没有,难道是睡糊涂了?还是……离一年之约越来越近,记忆也会越来越差?她心中忽而泛起一阵酸楚。
"来,我喂你喝药!"玓今坐在床边,小心伺候释夜喝药。
"你说是漠昔和你一起送我来这里的?他……也在这里吗?"
"哥哥他在这里呆了几天,一直夜以继日地照顾你,中间鹿荫长老一直在召唤他回去,他都没敢离开。直到医师说你没有大碍了,他才回创生坛去……现在,他大概跟嫂子回鹿荫族探望丈母娘了吧!"玓今说的时候一脸笑意,却没发现释夜的脸突然白了起来。
"咳……你说什么……嫂子?!咳咳……"她的一口药没咽下去,梗在喉咙里又苦又涩,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姐姐,你别急……哥哥前些日子已经和鹿荫姐姐定亲了,我一时嘴快便叫成她嫂子了……"玓今假装欢快地说着,却没有敢看着姐姐,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只好不经意地朝远处望着。
“是啊,是应该改口叫她嫂子了……”释夜眼神里的光芒殆尽,外面一片灿烂的暖阳,她却觉得这个世界无比黑暗寒冷,连玓今问她话,她都没有听进去,也没有一丝的精神来回应。
"姐姐?你怎么啦?"玓今见释夜愣愣的,脸色异常苍白,马上收起满脸强堆着的喜悦,内疚地说道:"啊,对不起,我忘了你大病初愈,不应该说那么话的,你好好休息,我去告诉医师你已经醒了!"她扶释夜躺下,悉心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掩上门窗离开了。
一滴眼泪从玓今眼里落下,她却马上用手背擦掉,深吸一口气,表情木然地走开了。
这个庄园名唤皓洛山庄,主人是位隐居的高人,婢女们只称之为主人,其他的信息都没有多说。玓今说她只知道哥哥叫他叫庄主,也不详其名。皓洛庄主这一段时间都出去采药了,一直以来都是玓今和几个婢女负责照顾释夜。
释夜听到漠昔和瓷烟定亲的消息之后,内心的悲伤忽又不能自抑,她怕玓今担心,想起自己已下决心舍弃那段无望的感情,重新经营自己是生活,所以她情绪掩饰得很好。
饶是如此,日子也是过得度日如年。
弈一直有写信来问候,玓今收到他的来信时,虽然十分开心地转述给释夜听,但是过后她的神色总是有少许的落寞。
释夜自己的心情十分低落,因此也非常敏感,她察觉到了玓今怀有心事的怅惘,知道妹妹肯定是非常想念弈,觉得让她留下来照顾自己,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于是便找了个理由,让玓今回到弈的身边,仅留自己一人在山谷里修养。
玓今虽然放心不下,但是在释夜的强烈要求下,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妹妹一走,这山谷就更显冷清了,释夜再也不用强颜欢笑地掩饰,心骤然变得更加冷寂。
她不好奇这里是哪里,也没有过问庄园里的任何事。她对一切都十分淡漠,几乎足不出户。
房间的风格非常舒适大气,宽敞通透,有一前一后两个大露台。前面的露台可以看见山谷延绵的三叶草地,清晨白花紫花遍地开放;后面的露台面对山庄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紫衣仓兰,每当夜晚看着那一地落下的紫衣华萼时,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苍茫的刺痛感。
她时常会想起那个在花林中等待爱人的女子,也时常会不知不觉独自掉下泪来,但是除此之外的时间里,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玩偶,不说话,脑子里长时间都是一片空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