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埋进沙子里,低头看看却连眼里也进了沙子。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经常回头张望,可是我的后面什么也没有,或许有时会见到陌生人诧异的眼神,可这根本不是我所期许的。
一个朋友曾跟我说过,他说这个手机号他要用一辈子。
我笑他:一辈子就为了等一个陌生的问候。
来到这座城我什么也没有,除了记忆。
每次深夜我都等死般的等待痛苦把我淹没,然后,用冰冷的左手握紧冰冷的右手相互取暖。
我用十年背井离乡,好让自己更深的感受罪恶。
我说了无数次的我错了,结果都是说给我自己听,没有道歉的人,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我怀念的曾经活在了曾经,死在了现在,值得庆幸的是活死人般的我,在陪它悲哀。
我是与阿卓一同长大的兄弟,若他是女的,大可以称我们俩为青梅竹马,我是对不起他的,每次想起,我都把泪流到日记本里。
我们生命里有个共同的女孩,她叫燕。我们哥俩曾打趣说,如果一同看上一个女的就让她一侍二夫,但玩笑总归活在虚幻里。
认识燕是在学校外面的一间网吧里,那家网吧叫“你我他”,是的,就是你我他。
“你看那女孩怎么样。”啊卓放下手中的鼠标正经的说。
燕化着淡妆,穿着像她性格那般的火红长裙,性感,诱人。
她的旁边坐着两个社会人,看着挺凶的。
我们的打量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向我们热情的向我们打招呼,推开旁边的两人急忙跑了过来。
我和啊卓都愣住了,她挽起了我们的手向外面走去,我们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那两个社会人没有追过来,燕也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只是一个劲的道谢。
“你该不会是出来卖的吧。”啊卓打趣说,结果招来了燕的一个巴掌。
“不许打他。”我记得我是第一次那么愤怒,愤怒到与害怕一样的发抖。
“你俩都是弯的。”燕说完就自己离开。
啊卓看着她的背影笑,笑到天下起了雨。
“走吧。”
于是,我们离开,为下次的相遇。
那段时间里,学校流传起一件事,说是校园里有个校妓,她叫做燕。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无多少震惊,我常常看到燕被学校的混混堵在厕所口,那一张张青涩的脸对她露出淫邪的笑。
燕透过人群看到我只是冷笑,自己撞开一条路,恶狠狠的离开。
后来,燕转校了,很久一段时间都不曾有她的消息,之后和啊卓一起遇见她是在一座简陋的房子里。
我们见到了床上躺着的妇人,燕说这是她母亲,得了艾滋,快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吸烟,面无表情。
那餐晚饭是燕煮给我们吃的,是稀米粥。
她说她的母亲只喝的下这个。
我看着这个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妇人,心头发痛。
看得出来燕对她的母亲很好,她并不是别人嘴中说的烂人。
我开始正视这个女孩,忽然觉得她身上不断的有光芒在释放。
“小伙子,我有艾滋,以后你们别来了。”妇人支起身子闭着眼皮说,我看到她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
“我就是个烂[***],得了这病也不过是报应。”我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觉得窘迫,又觉得难受。
“阿姨你别这么说,都会好起来的。”
妇人笑了笑“是啊,会好起来的,现在轮到我女儿出去卖了,真的会好起来。”
我看到角落里的烟星熄灭了,燕站起来笑的狰狞“女承母业,难怪我们是母女啊。”
“你们看到了嘛,我对她多好,她呢?半死不活,我特么要是再对你好,我就天打雷劈。”燕摔门离开了。
阿姨在她走后哭着跟我们说了好多,我和啊卓都忍住没有哭。
在我们走后,这座带着艾滋病菌的简陋房子在大火中倒塌了。
消防队没有来,也没有任何人来管,我们把阿姨留下的纸张交给了公安局。
大家都是一脸的凄凉。
“怪谁呢?”我在酒桌上跟啊卓对吹,又胡言乱语。
“燕一个人一定过的不好。”
“卓,我觉得我喜欢上她了。”我说的认真,啊卓听的仔细。
“喜欢一个[***],你脑子没烧坏吧。”啊卓的表情很夸张,夸张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说。
“她跟她母亲一样都是烂人,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卖,没钱是理由吗,我觉得她是可耻的,阿海你不要幼稚了。”
“我是认真的,她在努力的活你看到了吗,我不想她受伤了,以后也别说她坏话,我喜欢她就是了。”我喝的脑袋发昏,砸了酒瓶子搂着啊卓爬墙回到学校。
之后我开始疯狂的追求燕,送花,写情书,很世俗,但我还是认为浪漫。
“有人在追那个[***]诶,我看那傻小子就喜欢这么浪的。”很多人开始将我跟燕归到一类。
我并不在意,依旧坚持。
“燕,我喜欢你。”这是我简短的表白。
“我不想你和我一样,你走吧。”
于是,我真的走了,只不过在第二天的时候我翘课来到了他们的学校。
“关于安全……”他们的校领导在上面发言,听着听着我就笑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见到一个傻傻的男孩冲上去夺过了话筒对着全校师生大吼。
“我就是喜欢赵燕,以后你们不许说她的坏话,我喜欢她,我喜欢赵燕。”
结局是燕同意了,疯狂的爱情是值得的。
我们在一起的消息啊卓很快就知道了,他也与当初的我一样疯狂,疯狂于拆散我俩。
“这样很好玩是吗?”酒精在嘴里没有了味道。
我,燕,啊卓,坐在一张酒桌。
“不好玩的话, 我又怎么会这么热衷。”啊卓笑着对我说。
“今天,我就把话放这了,她,赵燕就是个烂女人,烂鸡,她不配跟你阿海在一起。”
我和燕都愤怒了,啊卓没有理我们,灌了酒继续说。
“但是,特么的我就喜欢她,不管你是谁,我也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我看到啊卓吻住了燕的嘴唇,一脸的疯狂。
接着,燕又疯狂的回吻。
我明白了,啊卓喜欢她,而她不爱我。
“对不起,我在这碍事了。”我道歉,结账,让他们看我离开。
我总是喜欢踩着自己的影子走路,这回我没有,我怕自己突然就会被取缔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我没碰见过啊卓,其实是我自己故意避开,我怕伤口再次变的鲜血淋漓。
经常有人跟我提起他俩的事,每次我都笑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的同桌阿林告诉我他俩分手了。
“也许是上床上够了。”手一用力连笔芯都断了。
“我听别人说是啊卓先提出分手的。”
我没有露出什么表情,阿林又说“他俩才在一起一个月啊。”
我笑了,一拳挥在了他的脸上“废话别太多。”
烧烤摊的酒桌每次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独自买醉,喝到痛快才离开。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了燕,她又被几个社会上的男子围着。
“给了你多久时间了,货呢?”那男子身上的血鹰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现在的雏不好找,骗那些学生风险太大,彪哥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弄来。”
“丫逼的,吃了我三万还想坑我,今天没个交代,你就等着破相。”
燕的头发被揪起,一把刀子在她的脸上游荡。
古人诚不我欺,酒壮怂人胆。
我抄起一把凳子砸在了那人的背上。
“欺负她,我打死你。”我砸了好几下,最后被那人踹翻在地。
“你的姘头?那更好了,还六万,否则我把他做了。”
我的脖子感觉到冰冷,我疯狂的朝刀子靠近,那冰冷使我感觉舒服。
“有本事你桶啊。”我握着那人的手,脸色不像一个学生,狰狞的恐怖。
“我把他压你们这,如果我拿不出货,随你们怎么样。”燕走了,而我还在这。
我记得自己咬了那人一口,接着,有液体从我腹部流了出来,混合着酒精。
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看见了我最好的兄弟拿着刀子疯狂的往那人的身上桶。
一刀,两刀,三刀,数不清了……
我以为我会死,结果没有,几天后我醒来,看见父母哭红的眼。
燕离开了这座城市,啊卓捅人之后跑路了。
“当初就让你远离那个混子,你不听,现在好了,那混子把你害成了这个模样,自己跑路了。”
从小到大我没吸过烟,我心里堵的难受,明目张胆的向我爸要了一支。
“爸,妈,我想离开这座城市。”烟成了灰之后,我开口道。
“你不读书了,你出去能干什么。”
“我相信你们能理解我的。”
我躺了回去,我相信,正如啊卓相信我能理解。
他是为我好,他说的没错燕是烂女人,所以他才抢走燕,没让她继续祸害我。
我出院的第二天背着双肩包就离开了,把所有都留在了这里……
出来十年了,我漫无目的工作,每天过着死人般无聊的生活。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每次打电话回家我都想哭,可每次我都忍住了,我不想我的懦弱在父母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的生活是在那天恢复正常的。
我依旧去了那个每天都去的酒吧,在那里我看到了啊卓。
留着小胡子,长头发,脸上多了道疤。
我拿着酒坐到了他的身边,没有交谈,只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像是吞酒水,也好像是流泪的声音,很难分辨。
我们喝了又吐,吐了又喝。
在回出租屋的时候啊卓把我揍了一顿,我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这几天我们好好玩玩。”我把卡里十几万的积蓄全部取了出来。
啊卓说“把这些该死的钱撕了会更加痛快。”
于是,撕裂的声音响了一夜。
我躺在被撕的粉碎的钱堆里,没有看见啊卓,他只留给了我一张纸条。
“我去自首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过,从头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