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凉州、益州乃至秦州自身前来向他学习的人多达数千人,无言的向李归展示了儒家的巨大影响力。
他还是一个十分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自己的一些学生是抱着打到墨家(明教)的念头来的,很有可能会激化矛盾。
所以进入关中不久,一天他突然从头发里捉到一只虱子,哈哈一笑,说道:“吾之五阳魁首岂是汝等所居之地?”
随后他就请人来当着弟子们的面剃了头发,感叹道:“风俗这东西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变化,不变的唯有大道,何必拘泥于细节之事?”
弟子们纷纷拜服,至此开始短发、连档,不穿开裆裤了自然就可以坐椅子了。
说实话坐椅子可比跪坐舒服多了,颍容就是用这样的行动开始化解儒家和明教之间的矛盾之处的。
不过一来颍容毕竟是个正统的学者,不善于权谋诡计,二来他年龄实在是太大了,不久之后的建安三年就去世了,所以他对儒家在秦州的发展并没有起到根本性的作用。
真正搅动了秦州风云的是另一位大人物,他就是当今世上儒家里面公认声望最高、水平最高、号称“经神”的郑玄。
郑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今山东高密)人,乃是东汉末年首屈一指的经学大师,他遍注儒家经典,以毕生精力整理古代文化遗产,使经学进入了一个“小统一时代”。
但是他对历史最大的贡献其实是在教育上。
郑玄教育学生是很注意问难式、启发式和因材施教的,这是对中国大教育家孔子的传统的继承和进一步发展。
其在教育方面的突出成就有:
第一,教师必须行以正直,也就是自己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要先做到,这在儿童教育中尤为重要,这就是后世常说的“身正为范”。
第二,教师必须精通学业。
郑玄批评那些自己不晓经之义,只会“吟诵其所视简之文,多其难问”的教师。
这种人看起来是教学方法不佳,其原因还在于他们自己对经籍就没有真正理解,又怎么可能教好别人呢?
只知照本宣科,死诵经文,而自己没有研究成果的教师不能说是称职的,这就是后世的“学高为师”。
第三,教师必须积极施教。
虽然自古以来教学就有“不往教”及“不复告”的戒律,但郑玄认为这并不是减轻教师的教育职责的借口。
首先,在教育对象上,郑玄认为“人虚己自洁而来,当与其进之。”,凡是虚心求学有上进心的,就应该予以促进,而不应因枝节问题而拒之门外。
其次,在教学过程中,郑玄虽然反对填鸭式的强行灌注,但他也认为学者“既开其端意,进而复问,乃极说之。”可见郑玄并不否定教师的积极施教。
第四,教师应该不断深造。
按郑玄的话说,就是能够通过教育活动而“见己道之所未达”,也就是说,教师既应是教育者,又应是受教育者。
所以在有的教育学者眼里郑玄是师范教育的奠基人,是古代最伟大的教育家之一。
郑玄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的评价的,但是不妨碍他知道别人教的好不好。
早在汉中学宫建成的时候,他的一些学生就前往那里实现自己的理想。
从他们那里郑玄了解到学宫规模之大、书籍之多、所学内容之广都是举世无双的,但是在教学上很有问题。
李归前世并没有上过大学,就算上也没打算上师范,而他手下的那帮官员们虽然热情满满,但是对于教学基本上都是七窍通了六窍。
而最终掌握了学宫大权的墨家诸人更是糟糕透顶,他们既没有耐心因材施教也没有掌握教学的基本规律。
实际上长期流亡过程中因为时间的紧迫和环境的恶劣养成的那种短平快的填鸭式教学和弟子对师长的绝对服从依然是墨家诸人深信不疑的基本观点。
可是这样的教学真的能起到好的作用吗?郑玄对此深表怀疑。
而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但是现在的李归可是正儿八经的公众人物,很多无关军国大略的事情都被有心人给挖掘了出来,所以郑玄也同样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以郑玄的观察来看李归不可能不知道目前学宫里出现的问题,而以他对教育的重视程度他也绝对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但是为什么他会迟迟不解决这个问题呢?郑玄也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内幕。
以李归为人的强势绝不会是对墨家投鼠忌器,而是很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或者是缺乏解决问题的人手。
而他所需要的恰恰是自己能给与他的,这就是儒家在秦州翻身的契机所在。
而明人上层的微妙变化也为儒家公开进入秦州提供了可能。
荀攸的加入使得儒家在秦州有了主心骨,而杜畿、张既、贾诩、白文等人虽然大多出身下层官吏,也没有师从过大儒,但是对儒家也是抱着宽容甚至暗中支持的态度。
这样一看秦州多数高层官员实际上并不是很反对儒家,真正压制儒家的就是墨家和深受墨家影响的氐人权贵们。
但是这些人在中下层势力很大,而且和军中将士关系也比较密切,实力不容小觑。
只有从提高教育水平这个墨家的软肋进行突破,就有可能突破墨家在秦州对儒家的全面压制,但是这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去将它实现。
现在郑玄身边有两个还未出仕的得意弟子。
一个叫郗虑,字鸿豫,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城)人,为人深沉,颇有谋略。
另一个叫国渊,字子尼,乐安郡盖县人,为人朴实无华,但是却极会处理人际关系,善于团结人,做事也十分能干
郑玄将他俩叫到身边,询问他俩谁愿意前往秦州行此大事。
郗虑年长,细细思索了一会后才恭敬的对郑玄道:“非是弟子有意推脱,实在是这件事弟子去只怕是做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