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白糖固然甘甜口口但毕竟不是什么必需品,一般人是绝对不会也没能力去买这比米贵近百倍而又华而不实的东西的。
李归道:“这不就是了?这白糖本就不是普通人能享用得起的东西,那何不干脆卖的贵一点?“
“能掏五千钱买一合白糖的人不会在乎为此再多掏五千,他们要的恰恰就是别人吃不起这样的感觉。”
段宁仔细一想不禁哑然失笑,她也是大贵族家庭出身,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是她接着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糖要想生产的话产量不可能太少,否则都不值付出的人力物力。
而且价格这么贵即使是豪奢之家也不会大量购买的,那多出来的糖怎么办?
怎么办?李归笑了。
这事太好办了!以后李归和别的诸侯、外族首领互换礼物,直接几斤糖砸过去完事了,不但节约还倍有面子。
手下立了大功需要厚赏怎么办?来两斤糖啊!
至于说万一他们一起把糖拿出卖会不会冲击市场上的糖价?李归认为不会。
因为对这些人来说,面子比那点钱更重要。
所以就算有也是个别拿出去卖的,数量有限也不会对糖价有什么冲击。
听了李归的分析段宁心里只有叹为观止四个字,是么是奸商?像自己丈夫这样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奸商。
但是不久段宁想来想去觉得李归的计划还是有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赵韪那里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其实段宁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因为这白糖的制作技术虽然说是从赵韪那里得来的,但是赵韪家族坑蒙拐骗来的技术根本就制作不出合格的白糖出来。
这汉中的制糖技术是在赵韪给的技术基础上进行了巨大改进才成功的,所以就连赵韪自己也不知道,又何谈泄漏?
而且他一旦开始搞小动作,那李归早已经为他备好了天罗地网,他将永远也开不了口。
事实也证明了李归观点的正确,这犹如天上白云般晶莹剔透而又有着惊人美味口感的绵白糖一经推出立刻风靡了整个大汉朝的上流社会。
你要是没有吃过糖,那简直就是一种犯罪,也不配再跟大家一起混了。
招待贵宾的时候你要是不拿点白糖出来给大家蘸,说明你家也太不上档次了。
旋即这股风潮就越过了大汉的边界,无论是北方的三韩还是南方的扶余,无论是东边大海上的倭国还是西域绿洲上各国,都为白糖的魅力所倾倒。
随之而来的是巨额的财富如潮水帮向关中涌来,极大地缓解了本已摇摇欲坠的秦州经济。
白色黄金,这就是绵白如雪的糖的魅力。
不过白糖虽然好,其实另一种白色物品才是将要改变整个华夏大地生活面貌的关键物品,只是这时候还不为人知而已。
所以当段宁在李归的强迫下来到远离长安数十公里的昔日上林苑一处遗址,看着李归一脸陶醉的看着几百株难看的植物时心里满是不解。
好吧,这些植物也不是真的那么难看,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有多好看,虽然它的花雪白的像天上的云彩一样。
过了好久李归才回到段宁身边,长途跋涉使得他的伤再次加重,这也是段宁看那些花不顺眼的真正原因。
看着段宁阴沉的能滴下水的脸,李归笑了笑,对段宁道:“你可是在怪我?可是不来看一眼我怎么都不能放心。”
“我从没想过在这处人间也会有这样的东西,这是天意啊!你可知道,在我心里这东西比白糖珍贵千倍万倍。”
段宁听了异常惊讶,说道:“此话当真?这些花有什么用?”
李归疲倦的闭上眼,说道:“它能庇护这天下人再也不受严寒之苦,能助我们的大军踏破北地的严寒,直达北海之地。”
“它将是我们立国的基石之一,这些种子就是希望,顺便说一句,那不是花,是它的果实。”
段宁一片茫然,最后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李归想了想道:“不管它以前叫什么名字,从此以后它就叫棉花了。”
是的,这盛开着白色“花朵”的植物正是张骞出西域带回来的棉花,这时候实际称为白叠。
几百年来,没有人在意过这些植物,没有人去探究它的功用,只不过把它当成是一种带着异域风情的观赏植物而已。
在整个个古代,如何能渡过漫长而又严酷的寒冬一直是困扰着华夏大地居民们的一大难题。
在棉花没有普及种植前,蚕丝及其丝絮是古人制作冬装的重要材料,所以古人将棉袍写作“绵袍”、棉袄写作“绵袄”。
但是昂贵稀罕的丝质冬装显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穿得起的。
穷人棉衣都用葛、麻这些植物粗纤维来做,这些衣服里填充的也多是破旧的麻絮甚至芦花等物。
这样的衣服御寒的功效可想而知,所以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每年冬天冻死的穷苦百姓都是不计其数。
而这也是古代中国一直无力继续向北推进的主要原因,甚至连东北这样的沃土也不得不放弃。
这同时也是游牧民族稍有能力就不断南下的重要原因,因为人口一增加为了抵御严寒需要的皮袄就大大增加了,而这不是草原能负担得起的。
南下,要不战死,要不就抢到足够的财物过冬,这就是草原民族的宿命。
这种情况一直到御寒上品棉花的大量种植才改变,从这一点来说强制在全国推广棉花种植的朱元璋可说是雄才大略。
这一世既然我来了,那就让这圣洁之花提早千年盛开在中华大地吧,李归在心底默默的想到。
想到之前李顺拿着这样一朵棉铃四处招摇的样子,想到他的棉铃被自己抢走时的嚎啕大哭,李归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笑意。
突然,李归的心一动。
自从无缘无故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李归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敬畏造物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