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李归意味深长的看了于夫罗一眼,说道:“其实能被人利用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有些机会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于夫罗还能说什么?正如李归所言,草原上有的是愿意充当明人打手的部落。
他非常光棍的接受了李归的全部条件,匈奴将成为李归指向草原的一把尖刀,以此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和未来重返王庭的希望。
当匈奴骑兵也来到安邑城下的时候,战争结束了。
田畴站在安门外,看着依旧雄伟壮丽的长安城,心情异常的复杂。
就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长安城发生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变化。
想当初他带着二十多名志同道合的少年,带着幽州牧刘虞奉献给朝廷的贡品,冒着塞外的烈烈风尘,一路走小路来到了这皇京长安,拜见了天子。
这固然是为了报幽州牧刘虞的一番知遇之恩,也是为了能有更好的机会来施展自己的才华,好为大汉朝献上自己的一片忠心。
但是残酷的现实令粉碎了这些热血少年的理想,朝廷里到处是争斗,每个人都在利益面前杀红了眼睛,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为大汉朝的命运好好想一想。
为了拉拢他,更多的是为了拉拢自己背后的幽州,董卓授予自己骑都尉的职位,而三公们也纷纷征召自己为属官。
但是自己全部都拒绝了,只因为自己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梦已碎,心已伤,本想就此回转幽州,没想到忽然间政局柳暗花明,董卓被杀,天子重新掌握了权力。
大喜过望之下,自己决定留下来为大汉朝的中兴尽一份微薄之力,也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可是现实再一次将自己的美梦击破,王允专权,刚愎自用,当见到蔡邕冰冷的尸体,自己知道这大汉朝算是彻底的完结了,
果然,李傕西来一鼓破城,这些朝廷的所谓大人物们全都再次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只求保得自身的平安。
自己也曾前去拜望心目里的大英雄皇甫老将军,但是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将自己泡在酒缸里一心求死的可怜人。
皇甫老将军已经绝望,那么自己呢?自己的心也已彻底的冰冷。
最后明人来了,横扫了一切,堂堂京师之地一片烈烈胡风。
万幸李傕劫持百姓南下时,自己见机的快,提早一步逃往了扶风苏家避难,免去了被裹挟南下的命运。
现在秦州已经基本平定,道路已经通畅,是应该归去的时候了。
既然世道已然如此,自己不能兼济天下,至少也要做到独善其身才好。
这时边上的一位少年笑着问道:“兄长因何不快?”
田畴连忙答道:“那有什么不快,不过是一时心生感慨罢了。”
那少年笑道:“哦,是何感慨可否告知小弟一二?”
田畴低声道:“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这里与其说是堂堂帝京,更像是塞外胡城,遍地都是异族风情。”
那少年听了大大不以为然,说道:“兄长之言大谬。短发乃是为了清洁自身,连档是为了遮蔽羞体,这都是大为有益教化的好事情啊!”
“明者,只是以教化化胡为汉罢了。尊老子、孔子,讲汉语,习汉俗,试问哪家异族会这样做?”
田畴微微一笑,不再和他争辩,说道:“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莫让和靖先生久等。”
待到入得城来,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与前汉的兴盛之时还不能相比,但是已经超过后汉时的长安了。
市场上的东西暂时还不多,却都是与民生有关的急需之物,价格也还算是合理,这就给这座饱受惊吓的城市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们约定的地点是西大街的一座酒楼,这可是明人带来的新事物,无论是从家具还是食品都是以前没有的。
当然了这价格也非常人所能接受得了,能在这里吃饭的除了明人就只有一些有门路的达官显贵了。
一进门,一个伙计就迎了上来,殷勤的问道:“客官几位?可有预定?”
田畴二人还未答话,楼上就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子泰、文师,快上来,菜都要凉了。”
两人来到二楼,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大快朵颐,面前原本还算丰盛的菜肴已经七零八落了。
那少年见状大叫起来:“和靖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那和靖先生哈哈大笑,说道:“这顿饭其实是用你父亲的钱请的,所以我只能算是客人,不能算是主人。主人老是不到,客人饿了略微吃点有何不可?”
“来来来,快点入座,否则菜被吃光了可别怪我。”
原来这少年名叫苏则,字文师,乃是现在秦州重臣苏牧的儿子,虽然年幼却见识不凡,最喜欢结交豪杰,这次田畴就是依靠他脱的险。
这中年文士名叫贾洪,字和靖,乃是关西名士、经学大家,却从未出仕,与贾诩有比较远的亲戚关系。
田畴、苏则两人连忙入座,将还可以看到的不多的美食尽力送入自己口中,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桌上已经是碟碗皆空。
和靖先生扶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才对着田畴道:“子泰从幽州远道而来,沿途所见可有地方比得上今日之长安的吗?”
田畴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现在的长安物品虽然丰盛,关中其余地方却依然困难,而且我对明人诋毁先贤、践踏士人的做法实在是难以苟同。”
贾洪大笑了一声,说道:“半年而已,已经使得关中重新恢复了生机,这等手段纵然是周公复生也不过如此吧?”
“说道诋毁先贤,何以见得?明人一样尊崇孔子,何来诋毁?难道说除了孔子就不能再尊崇其他的先贤了吗?老子、墨子难道不是圣人吗?”
“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本就是倒行逆施之举,现在明王拨乱反正,正是效法春秋故事的大善之举,何来诋毁?”
“践踏士人?我不是士人吗?我没觉得自己被践踏了啊。那些只知道死读书,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我可不认为是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