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银反对道:“这些世家大族自视极高,又不通时务,哪里会肯乖乖的来投降?”
“现在李乐、韩暹已死,胡才又远在河内,白波无主,我等与现在河东的白波将领有旧,不必刀兵相见,情愿说其来降,一起南下攻打安邑,必定可以成功。”
韦本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别说白波是否愿意投降,就算是白波降服,这等贼兵一旦南下这河东还不立刻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程银一时语塞,不敢作答。
张辽见状大笑道:“诸君的意见都很好,完全可以同时行动,尔等立即动身去说服白波,安邑的事就拜托韦君走一趟了。”
韦本肃然道:“正当如此,必定不负将军所托,只是匈奴人性情难测,不要让他们坏了大事。”
这其实也是张辽的一件心事,虽然他不负责谈判,但是也大概知道双方谈的很不顺利,而匈奴人的战斗力并州出身的张辽是有着异常深刻的认识的。
所以他本能的想要先行南下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内,当然了这样的话可不能说出来。
他豪迈的挥了挥手道:“诸君无需忧虑,此事主公早有定夺,不日就有好消息传来。”
众将不敢再问,各自领命出发了。
安邑城内,太守府里,是战是和十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太守王邑冷眼旁观,心里却只有冷笑。
河东人口众多,民风强悍,人才济济,要是能有一个核心大家团结一心未必就怕了渡河而来的数千明人。
但是河东郡特殊的地理却决定了朝廷绝对不可能允许这里出现有实力、有组织的可以威胁朝政的大集团或者是大世家。
后世闻名遐迩的河东裴氏、柳氏和薛氏等大族世家现在还不过是普通的小豪族罢了。
现在河东的望族的是以书法、文学驰名的卫氏家族、来自关中的韦家分支和河东王氏。
不过新崛起的范家财大起初、兵力雄厚,又与卫家联盟,气焰最是嚣张。
卫家虽然文弱却好掌握兵权,范家一心依附卫家,无所不从,两家联手拼命抢夺各种利益,将其他人都推到了对立面上。
韦本是什么人?韦家的人,这样的人居然主动降敌要不是有家族的指使杀了自己也不相信。
河东王家的人为何这样支持议和?那是因为他们不惧。虽然有了王宏被杀这个芥蒂,但是那是因为王宏确实有取死之道。
更何况王宏是太原王家的人,而王夫人则确实是河东王家的人,她弟弟现在还在城内好好地呆着,大家却都装作看不见。
要是给自己一些时间,这些问题未必摆不平,但是可惜明人来的太快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河内和弘农的援军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应该懂得。
正如王邑所料,会议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什么结果都没有。
回到后宅,王邑正欲安歇,忽然下人来报说绛县贾家的贾逵求见。
贾家也是河东大大豪族,而这个贾逵虽然年轻,却已是河东公认才智之士,当了绛县一个小官,王邑也十分欣赏他。。
其实王邑不知道,这个贾逵历史上可是一个真正的猛人,在曹操手下一直做到豫州刺史,大败过孙权。
但是现在的贾逵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是却不是嫡系子弟,又是孤儿所以家里很贫穷,甚至冬天连棉裤也没有。
有一次,他在妻兄柳孚家借宿,天亮后只好穿着柳孚的裤子走了。
这件小事,在当时居然传为美谈,大家认为贾逵“通健”,大概是说他能不拘小节,懂得机变吧。
他成年后,喜欢研究《春秋左传》,有空就阅读,差不多一个月能读一遍,非常精通。
不过贾逵虽然家境贫寒,但性格十分洒落,异于常人,还立志从军。
史书上说他“戏弄常设部伍”,使他的祖父甚表奇异,说:“汝大必为将。”并向他口授兵法数万言。
贾逵一进来,就直接对王邑说道:“使君,不好了。族里传来消息白波军已经不战而降全数投降了明人,最多三两日之内明人大军必定南下,还望使君早作定夺。”
王邑喃喃道:“居然来的这么快,”他反问贾逵道:“你是怎么看的呢?”
贾逵想了想,说道:“现在河东大部已经沦陷,外无必救之兵,内无死守之志,粮草器械都不足备,而且河东已经归属于秦州,大义名分上我们也没有,胜败已分。”
王邑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荀公达名扬海内,但是为那李归招揽士人时却无一个人应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贾逵嘿嘿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远处的老虎再可怕能有家门口的恶狗可怕吗?远处的美食也抵不过家中的初茶淡饭。”
王邑笑了笑,故意为难道:“这就是贾家的家教吗?尔可知道忠义两字怎么写?”
贾逵淡然道:“我贾家忠如大商之姜太公,义如大秦之萧何,不敢不追随先贤的脚步。”
王邑闻言哈哈大笑,眼角却悄悄滴下来几滴泪水。
与历史上哪个割据河东十余年的一方霸主不同,此刻的王邑内心里依然保有着对大汉朝的耿耿忠心。
河东一失,弘农必然投降,不,只怕弘农已经降了,明人占据了关河之地利,关中之富饶,再加上明王李归的雄才大略,这天下还能继续姓刘吗?
贾逵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李秦州去王号而守汉礼,虽然有收买人心之嫌但也至少现在还算是大汉的忠臣。”
“使君诚然是大汉的忠臣,但是现在天子蒙难,流落南阳,哪里还有人把朝廷放在心里?袁绍?袁术?公孙瓒?大人以为谁是大汉忠臣?”
咬了咬牙,贾逵大声道:“属下斗胆问使君一句,这大汉朝现在究竟在哪儿?”
王邑一时无语,是啊,这大汉朝在哪儿啊?是南阳?那自己忠的是年幼的天子还是那暴虐的李傕?
过了一会,他低声问道:“李归许了老夫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