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将军虽然不懂明朝的语言和文字,但却对神秘的东方文化有着强烈的兴趣,他把马克请进了自己的官邸,拿出那些他搜集的中国古代典籍,让马克给他讲解,希望能对这才海上寻宝有所帮助。
这些年来,马克为了追求许灵儿,确实下了一番苦功,讲起经史子集、唐诗宋词来头头是道,但费尔南多将军对圣人的经典和诗词并不感兴趣,只要求马克给他讲易经中的九宫八卦和奇门遁甲之术。
马克也没有接受过《易经》的培训,只能望文生义去给费尔南多将军解释,发现这位老师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费尔南多将军只好舔着脸去请白海山,却遭到了拒绝。
正当费尔南多将军满城拜师之际,众合会的神父西门阿尔梅达先生找上门来了,要把他的徒弟马克带走。
早在去年林风企图在吕宋岛起义的时候,由于西门阿尔梅达提供的情报有误,造成了拉维扎列斯总督的误判,若不是朱辉和张狗儿帮忙,差点就让狼子野心的倭寇趁机夺取了马尼拉,因此,费尔南多将军对这位神父十分反感,根本不买他的账。
一连去了好几次,西门阿尔梅达神父都吃了闭门羹,心中十分恼火,便用一纸诉状,将弟子马克告到了大西班牙帝国驻马尼拉地方法庭。
在佩雷斯大主教和拉维扎列斯总督的干预下,费尔南多将军不得不让马克接受审讯,法庭设在了圣地亚哥城堡,由马尼拉地方法庭主席安东尼奥。德。摩尔迦(antoniodema)亲自审理。
西门阿尔梅达神父出庭指控马克背叛了耶稣会,首先让他为林风海盗集团占据玳瑁港进而祸乱吕宋岛而负责,其次,马克欺骗了堺町众合会组织,运送三千余支火绳枪前往日本伊势,中途把这批枪支贩卖给了驻防台湾的明军;另外,他还涉嫌非法倒卖福州市舶司颁发的商船引票,私自偷走了保存在堺町大教堂的两具棺木等罪状,同时,对露易丝之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克在法庭上竭力为自己申辩,对于第一条指控,他辩称:林风率领数千名将士攻打马尼拉,高梯将军战死,拉维扎列斯总督困守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如果让海盗们继续围城的话,如今的吕宋将会是林风的天下,他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对于非法倒卖福州市舶司颁发的商船引票的指控,由费利佩出面为其辩护;同时,朱辉出面作证,揭露了小西隆佐利用堺町众合会勾结倭寇蜂须贺正胜,企图配合林风夺取吕宋岛的阴谋,露易丝小姐是死在了倭寇的刀下。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法官摩尔迦最终认定了马克犯下了两宗罪,判他偿还堺町众合会西门阿尔梅达先生三千支火绳枪的货款,折合约三百万雷阿尔银币;因私自偷走了保存在堺町大教堂的两具棺木,判他两年的劳役,或者支付一百万雷阿尔银币。
雷阿尔银币分为一、二、四和八等面值,四百万雷阿尔相当于五十万枚面值为八的银币,一两明朝的纹银差不多能换二十枚面值为八的雷阿尔,这意味着马克要支付两万五千两纹银给马尼拉地方法庭,否则的话,将面临更加严厉的处罚。
对马克来讲,这可是一笔巨款,当他听到摩尔迦宣判的时候,急得顿时放声痛哭,西门阿尔梅达神父朝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这时,沈琦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表示愿意替马克支付这笔罚款,于是,便派朱辉等人赶快回去,把刚刚兑换的纹银重新换成面值为八的雷阿尔银币,运过来交给法庭,才算把马克保释出来。
费尔南多将军对于沈琦的义举大加赞赏,庭审结束后,邀请大家前往他的官邸赴宴。
宴席之上客气一番之后,费尔南多将军对朱辉和张狗儿帮他守住了马尼拉城,表达了一番谢意,接着,他开始热情地给大家敬酒祝福,并问起了即将远航阿卡普尔科的安排。
关于这条航线,沈琦等人早已知晓,从马尼拉出发,先乘着西南季风到达日本的东部,再借助洋流横渡大洋,如果没有经验的话,商船很可能被风吹到北方的阿拉斯加地区,即便顺风而行,这段航程也得近八个月之久,但从阿卡普尔科往西行回来的话会容易一些,一般只需三个月的时间。
本打算依靠林风的经验和武装来为商船队保驾护航,现在也指望不上了,因此,沈琦谈起这次首航新大陆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忧虑。
这些天来,费尔南多将军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他十分清楚,无论是东方的武术功夫,还是他们西洋人的火绳枪和大炮,都难以对付群岛上那些野蛮而诡秘的“食人族”,即便掌握了阴阳八卦和奇门遁甲的奥秘,也未必就能把那笔巨额财宝运回来。
要对付“食人族”,或许只能依靠新大陆的那些懂巫术的印第安人,经过请示了拉维扎列斯总督,费尔南多将军决定亲自为沈琦远洋商队护航,借机到新大陆去一趟,在阿卡普尔科组建一支印第安人探险队去寻宝。
听了费尔南多将军的寻宝计划,白海山不禁为林风等人的命运担忧了起来,这些天来,他深受月空长老和玄德真人的影响,把寻宝这件事看得很淡,因此,对马尼拉当局出面为商队护航表示欢迎。
一个月后,五艘满载着生丝和织造工具的大宝船自月港出发,由辞去了福建都指挥使司驻月港总旗官宋河亲自押运,陪同而来的还有陈学文、婉兮、韩小玉、罗阿敏母女、吴襄姐妹、张敏儿以及近千名匠人和工人,经过十天的航行来到了巴石河口岸码头。
沈琦作为大掌柜总理“共济社”商团的一切事务,费利佩和汤景为其副手,任命白海山为护法总澳主,因林风的出走和蔡德之死,九大护法重新排座次,前三位澳主分别是朱辉、宋河和张狗儿,他们负责保护两位师父和三名掌柜的安全,四澳主刘猛和五澳主****管理六艘商船上的近千名水手,六澳主净空和七澳主陈学文负责保护商船上的众家眷,八澳主马克担任翻译,九澳主吴襄总揽一切文书。
费尔南多将军率两艘军舰护航,亲自出任舰队司令官,精挑细选了一支火枪队,为出海远航做好了一切出发的准备,只待良辰吉日出发,开辟一条海上丝绸之路的新航线。
正当大家踌躇满志之际,各种神秘案件却接踵而来……
首先是费尔南多将军家中被盗,那些有关阴阳八卦和奇门遁甲书籍和笔记,还有那张珍贵的藏宝图,全都不翼而飞,他怀疑这是西门阿尔梅达对自己的报复,便在拉维扎列斯总督的面前告了一状。
西门阿尔梅达神父的反应异常强烈,立刻写信给大西班牙帝国菲利普二世国王,并撺弄佩雷斯大主教出面去找拉维扎列斯总督,在得到国王陛下的许可之前,费尔南多将军不得擅自离开吕宋岛。
西洋人的这场官司耽误了商团的行程,也错过了玄德真人算出来的黄道吉日,沈琦等人又开始一筹莫展。
这一日,正在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玄德真人因肠胃不舒服而闹肚子,便起身上了趟厕所,不一会儿,机警的韩小玉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立刻呼唤着朱辉一起冲了出去,待朱辉进厕所一看,玄德真人已经不见了。
当日夜晚,沈琦的家中连续发生十多起盗窃事件,幸亏被巡逻的几名澳主所及时发现,但却没能抓到一个窃贼,次日一早才发现,白海山不见了。
天刚朦朦亮,住在马尼拉王城的很多商人齐聚在总督府门前告状,纷纷表示家中失窃,令人震惊的是,商人费利佩居然在家中遭人绑架!
一夜之间,马尼拉王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导致拉维扎列斯总督震怒,他认为,这全是因为共济社商团到来惹的祸,因此,命令沈琦的家从王城之中搬出去,并撤了费尔南多将军的职位。
佩雷斯大主教和拉维扎列斯总督都认为,这些案子应该就是林风海盗集团所为,往群岛各地发出通缉令,全体官兵行动起来,一定要捉拿寇首林风归案。
朱辉等人也认为林风肯定脱离不了干系,便和张狗儿等人一起外出打探消息,有位来自棉兰老岛的华商告诉他们,林风早已把自己的队伍全部撤离到了棉兰老岛,现在,他们已经出发到海上寻宝去了。
对于大海盗王直积攒了四十年的财富,凡人哪个不动心?而林风在菲律宾群岛各地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再加上那位神秘的洪真人还在藏宝地附近可接应,他担心其别人捷足先登,极有可能已经走了,那么,这些大案又是何人所为?
马尼拉当局通过调查,发现林风海盗集团确实已经从棉兰老岛离开了,于是,便将怨气全都撒到了沈琦的头上,拉维扎列斯总督给出了三天的时间,命令他们必须离开吕宋岛。
这简直是要了大家的命,朱辉把各位澳主请来一起商议,务必要抓到真凶,才能获得马尼拉当局的信任。
但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朱辉等人仍旧没有一丝线索,第四日凌晨,数千名西洋火枪手和本地人的武装,联手包围了沈琦的府邸和水手、工匠们居住的寓所,当局要强行把他们赶进大海,并没收他们的全部财产。
突如其来的灾祸临头,很多人放声痛哭,朱辉等人准备组织力量进行反抗,月空长老阻止了他们的盲动。
于是,他把朱辉、沈琦和汤景等人叫进了一间密室,道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非常沉着地讲道:“万法皆因果相续而不空,循环往复,有因才会有果,果便是下一个因,一切皆是因果,这世上没有偶然和巧合之事。请各位不必紧张,仔细想一想,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顿时懵了,不知该从何处想起,汤景着急地讲道:“师父啊,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谈什么因果关系,现在,西洋鬼子把我们的码头上的货物全都抢走了!”
月空长老微笑着答道:“没那么简单,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人,肯定也不想便宜了西洋人,也许他现在已经派人到了码头之上,正在和总督大人谈判,以我们大明官府之名,前来接收沈大官人的财物。朱辉,你立刻到码头去一趟,看看是否有福建巡抚衙门的官船到了。”
朱辉顿时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师父,难道说是庞尚鹏在算计我们?”
“南无阿弥陀佛,真是愚钝。”月空长老瞪了朱辉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沈琦,问道:“沈大官人,这世上最恨你的人是谁?”
“刘谦。”沈琦毫不犹豫地答道。
发现朱辉还没走,月空长老急了,命令道:“徒儿,还不速去码头上看看,速速回来给报信。”
等朱辉走后,沈琦问道:“师父,刘谦不是被关在南少林了吗?”
“白海山的突然出现,搅动了沉寂多年的江湖,相信对了解他的情况之人,勾起了无穷的幻想,当年五峰船主王直的属下们,哪个不会心猿意马,但真要想出海寻宝,却没那么容易,必须得另辟蹊径了。你们仔细想想,对我们和费利佩先生如此知根知底之人,又怀有深仇大恨之人,只有刘谦和那位前福建都指挥使司驻月港总旗官张彪。”
发现沈琦和汤景都听傻了,月空长老微微一笑,接着讲道:“刘谦和张彪不过被人利用而已,这位幕后指使人才是元凶,他是位高人,利用了张彪等人在马尼拉王城制造麻烦,将我们置于死地,再让刘谦以福建巡抚衙门特使之名,对马尼拉当局许以重利,前来接收我们的财物,这便是因果。即便今日赢了他,以后千万也不可大意,他若想去寻宝,我们不必阻拦,只要不再跟我们捣乱,就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