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
房门打开,袁诣从屋内走出,将手里的信递给程云,“程大哥,麻烦你件事,你看能不能在行商的时候,顺手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德安府安陆州左长史府,我现在也不方便回去。”
袁诣虽然记不得事和人,不过陈勇庆跟着陆松的时候倒是知道一二,虽然不多,但是袁诣家里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袁诣才能写出这封家书。
“原来袁兄弟还是出生在官宦之家啊!那袁兄弟是准备去哪儿呢?要不还是去我那住上一段时间?不然万一你家里人问起,我也好据实回答。”程云没有犹豫,接过了袁诣的书信。
“家书上已经说明。父母之命不能违背,我还是去南京吧。”袁诣挠挠头说道。
“这样啊,行!正好五天后刘全要陪同程啸去趟苏州运送一批物资。你们可以从杭州出发,经海路到苏州,然后你再坐船从苏州到南京,也算是领略一下大海的壮阔吧。”
“朝廷不是下达了禁海令了吗?还有,走陆路不是更近吗?”袁诣奇道。
“呵呵,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自古就存在的。走陆路反而风险更大一点,这次运输的货物有点多。我们自有一条安全的航道,不会被各卫所发现的。”程云笑着说道。
“哦”袁诣下意识的应道。前世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想着大海的壮丽与辽阔,袁诣本能的向往着,“那就听程大哥的安排。”
“好,这里有一百两银子,钱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你这次帮的大忙。”程云接过刘全递来的包袱,转手正准备递给袁诣。
“不不不,程大哥,这件事儿算什么。你要这么说,那你的救命之恩我该怎么报呢?”袁诣连忙双手推却。
“一码事儿归一码事。这是你应得的。”
两人左推右推,谁都不肯退一步。
“少东家、袁公子。要不然你们各退一步,就拿五十两银子给袁公子作盘缠吧。袁公子,此去路途遥远,你身上没有盘缠,怎么行走?”刘全说道。
“是啊,袁兄弟,如果我们苏州分别,你又怎样去南京呢?”程啸也劝道。
袁诣犹豫了一下,看了陈勇庆一眼,道:“五十两太多了,那就二十两吧。”见程云还要再说什么,袁诣马上打断道:“程大哥,不用多说了,你再劝,我和勇庆转身便走。”
程云拗不过,只得从包袱里取出八十两银子,再将包袱递给袁诣。
袁诣这才没有推托,道谢收下了。
眼见该忙的都忙完了,程云便道:“既然来了杭州,明天大家又要各奔东西了,不如我们结伴去游览一番西湖美景可好?”
众人均是点头同意。
西湖,正德三年(1508年)被知州杨孟瑛在巡按御史车粱的支持下,奏请疏浚,后由工部拨款准备开始重建。
杨孟瑛为了重建西湖,花去两万三千六百零七两白银,拆毁了田荡三千四百八十一亩,雇人用了一百五十二日才完工。
疏浚挖出的葑泥,除加宽苏堤外,同时在里湖西部堆筑长堤,这长堤也被称“杨公堤”。
缓步走在断桥上,看着眼前再次恢复了唐宋时期繁荣的景象,袁诣不由得念叨了一句:“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妆浓抹总相宜。”
程云道:“可是东坡居士的《饮湖上初晴后雨》?”
“然!”袁诣略微惊讶的看了程云一眼,想不到程云还挺有学识的。
程云看在眼里,笑着说:“虽然我们使商贾之家,但是从小也是学习儒学,所以能够略知一二。你别看程啸大大咧咧的,其实他也是很早就接触这些了,只是不显罢了。”
袁诣也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两人突然听见前方程啸的声音。
两人向前看去,见程啸和陈勇庆站在了一起,程啸揉着自己的左肩,还在骂骂咧咧的。他的前面站着两人,其中个子稍高的那人挡在另一人身前,同时在对程啸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儿?”袁诣两人连忙赶过去。
“这小子走路不长眼,我看见他冲过来,我都侧身躲避了,他却还是直冲冲的撞过来。”程啸指着个子稍矮的那人气急道。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公子,我这个兄弟是救人心切,他的祖父生病了,他去仁和堂取了药就只顾一个劲的往回赶路。这才撞到了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个子稍高的那人一直解释道。
袁诣这才看见,地面上散落了一包药材,包扎的绳子断了,药材散了一地,还有一些散落到了远处,连桥边上都零碎的药材。袁诣再仔细看了看两人,年龄都不大,均是穿的一身粗麻布衣,身上的补丁无数,有些地方还有孔洞,看上去都比较瘦弱。个子高那人面貌还算俊朗,个子矮的那人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药材,他几次想俯下身去捡药材,都被个子高的那人拉住。
不知道怎么的,袁诣看着眼前的这幕,不自觉的有种心酸的感觉,自己的脑海突然浮现了一个人影,头发苍白,神情落寞。
“啸哥儿,算了吧,估计他两人也是救人心切。”袁诣劝道。
“二弟,算了。这位公子已经代为道歉了,你也不用一直不依不饶。你忘了父亲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了?”程云也是拉着程啸劝说着。
“这位小哥,我看你这药材估计也是不能用了。快去再抓一副吧,救人要紧。”袁诣说道。
听了袁诣的话后,个子高的那人突然紧紧的咬住了嘴唇,面部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眼睛里也是雾气蒙蒙。
袁诣看见,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二贯钱,递到个子高的那人面前。“这些你先拿去用吧,先救人要紧。”
看着两大串钱,高个那人突然跪了下去,后面那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紧跟着“嘭嘭嘭”的在袁诣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已是一片红肿。“谢这位公子高义,还请告诉阿元公子的姓名,阿元以后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恩情。”
“何必拘泥于形式?快去救人去吧。”袁诣扶起两人,拍了拍他们身上的灰尘道。
“谢谢!谢谢公子!”
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人,程云道:“你就不怕这两人是骗子吗?”
“或许他们是骗子,他可能觉得可以通过这种不劳而获的方法来钱很快,但是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如果他不是骗子,那么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其实无论他们是不是骗子,当他接受了我的这笔钱财时,善的种子就在他的心里种下了。我们还是需要正能量的!”
“正能量?”
“啊!正能量就是做善事。你做我做大家做,如果很多人都能互相帮忙,互相支持,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达成的?”袁诣笑了笑。
或许因为这件事,大家也没什么闲逛的意思了。粗略的逛了雷峰夕照、两峰插云、南屏晚钟、断桥残雪等几个景点后,大家都折返回了欣院的驻地。
几天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程云在三天后就把粮食筹集到位,已经早早的和袁诣几人告别,返回徽州去了。
而袁诣与陈勇庆则在五天后跟随程啸等人上了去往苏州的商船。
袁诣所在的商船是一艘长约三十米,宽七米左右的中型福船。再次站在甲板上,袁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虽然和现代军舰没得比,速度也不是很快,但是袁诣心里却有着深深的满足感。
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海燕时不时掠过头顶,也有鱼儿不甘寂寞,跃出水面,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祥和。
杭州宁波湾位于浙江省东北部,西起曹娥江收闸断面,东至扬子角到镇海角连线。湾口宽约95千米,自口外向口内渐狭,到澉浦为0公里。大概中午时分,船就行出了杭州宁波湾,一路向东航行。
“少爷,这儿海风大起来了,我们进船舱歇息会儿吧。”
“这点风不算什么的。勇庆,你看这大海,多么的波澜壮阔。这里的资源这么多,我大明精锐的水师却因为海禁而白白浪费了。真是可惜,可怜,可悲啊。”袁诣摇摇头道。
“谁说不是呢,真想感受一下郑和的壮举啊!”程啸也露出向往之色。
明朝的海军在当时确实是世界第一。十五世纪的明朝水师,那就是海上的王者。不管是葡萄牙还是荷兰,谁要想和大明水师在海上叫板,谁最后就会跪着叫爸爸。
只可惜,水师只是水师。中国沿海那么多州县,不论是倭寇还是海盗,想要在沿海烧杀抢掠一番都是很容易的事情,让各卫所被动的防卫,难度太大。
袁诣想到这里,心里微微叹息。农耕大国为什么就不能向农耕一一海洋大国转变,双管齐下不是更好?或许这件事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但是凡事总要去尝试不是...
“袁兄弟,你看,前面的黑影是什么?好像还挺多,是什么鱼吗?”程啸指着前方的黑色小点问道。
顺着程啸的手指方向看去,袁诣和陈勇庆脸色却是大变。两人虽然出身不同,但一个当初是贼,一个在海军服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哪里是鱼啊!这他娘的分明就是一群海盗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