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列岛以北两百里处，一支舰队正向北疾驰。
这里已是磨盘洋的最北端，再往北，就是乱礁洋的地界了。
“阿元，咱们现在到哪儿了？”袁诣问道。
“公子，东屿已在咱们的正西方，距离此处只有四十里。双屿岛在咱们的西北方，距离此处有六十里。”
“知道了。”袁诣用手指丈量着海图。
“对了公子，咱们在昌国卫俘获的那批海盗，有人受不了您的审讯法，已经开了口。”
“哦？可有什么收获？”袁诣提起了精神。
阿元凝重道：“因为他们都是由最外围的小商会组成，所以对方的核心机密他们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他们的供述，我们得到了两个情报。第一，留在昌国卫与海宁卫附近海域的船，确为他们的疑兵，这也与我们先前推测的结果一样。第二，双屿岛除了现身的商团外，他们应还有援兵。至于援军是何人，从何而来，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援兵？”袁诣惊讶了。
“嗯，虽然他们说的话模棱两可，但我从他们的语气和态度推断，此事为真的可能性至少占了六成。我个人的意思是，宁信其有，毋信其无。”
“援军…还有援军…”袁诣拍着后脑勺，陷入了沉思。
如今大明的八大海上商团，浙江的两家与福建崔家已经现身。福建李家与山东邱家在自己这一方。剩下的，就只有山东的宋家与广东的曲家与陈家。
从邱青城的口中得知，山东宋家主要的发展方向，是琉球与朝鲜。所以参合到此事的可能性较小。
广东的两家嘛，倒是很有可能参与进来。
不过，若他们北上浙江，怎么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
但到了此时，无论是自己，或是李家、邱家都没任何的发现，这就说明了对方并未参与其中。
不，不对！
若他们想要瞒天过海，定会绕过福建，那么…台湾！
对，他们一定会绕过台湾，走去往琉球的那条航道！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发现行踪。
但，他们真会来吗？
袁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汪鋐。
他现在驻守广东，携屯门大捷之威镇压着一切宵小之辈，所以两家定不会轻举妄动。
况且，这曲、陈两家的发展方向乃是南洋。
对他们而言，向南发展远比向北发展更符合利益的需求。
参合到这件事情里，不仅没有好处。惹恼了朝廷，反而还会波及自身。
毕竟汪鋐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他们参与到此事的可能性，最多只有两成。
那么，这援军到底是何方势力？
难不成，是国外的势力？
琉球？倭国？朝鲜？或者是…佛郎机？
不对啊，虽然现在大明的海军，已没有了明成祖朱棣时期的辉煌。亦或者说，大明水师在海外的威慑力已经大减。但就算如此，在大明的海疆内，水师也堪称无敌的存在。
这些藩属国，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实力，能和大明的正规水师扳腕子！
袁诣脑中一团乱麻。
得到的情报太少了，确实很难分析啊。
“公子，还有一条消息。”
“你说。”袁诣揉着脑门道。
“王直所部传来消息，他接到您的消息后，已于五日前从南京出发。”
“哦？现在到了何处？”
“消息是他们到了岱山后发出的。想必此刻离东屿也不远了。”阿元说道。
“岱山？嗯，确实很近了。”袁诣点头道。
阿元继续说道：“还有一条消息，王大人也来了。”
“王大人？哪个王大人？”袁诣疑惑道。
“王守仁大人…”
“唰”
袁诣猛地站了起来：“你说谁？”
“南京兵部尚书，王阳明！”
正在这时，舱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帅，有军情汇报。”
“进来。”袁诣平复着心情，缓声道。
“报！少帅，邱家旗舰传来消息，他们在此地以北十五里的海域，发现了一支身份不明的船队，数量在两百艘左右。”
袁诣正要说话，门口又有一人敲门。
“少帅，咱们的侦查队传回消息，东屿战场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目前浙江水师已经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许本善所部被打残，许辰江整合了剩余的兵力正在苦苦支撑。福建水师也已半数参战，许家兄弟的船队已经由攻转守，整处战场已被切割成两个部分。现两地水师剩余战船还有八百九十余艘，而双龙会与许家率领的战船只余五百一十艘左右。不出意外的话，两家的败亡已成定局。”
阿元笑着说道：“也幸亏卢大人将公子的那封信放在了心上，这才能将计就计，趁机反打了一波。如今大局已定，可喜可贺啊！”
可奇怪的是，袁诣的脸上并没有笑容。他反而托着额头，闭目沉思起来。
就这样赢了？二三十家商会，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水师一网打尽？
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联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与其这样，还不如各自为战呢！
或许，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一个能扭转战局的后招！
“告诉侦查队，再探！”
“诺”
“公子，咱们现在赶到战场吗？”阿元问道。
袁诣下意识的摇头，随后问道：“若你是崔家，现在用什么办法能够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啊？反败为胜？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
“现在许本善生死未卜，许辰江也成了案板上的鱼，无力再反扑，双龙会名存实亡。许家兄弟虽然还有余力，但战力不如两地水师，败亡也是迟早的事儿。就算崔家此刻现身也于事无补。别忘了，福建水师也只出动了半数！我想，卢大人留下一半的兵力，就是为了防止崔家偷袭。如此一来，崔家凭什么还能反败为胜？”
“你不是告诉我，他们还有援兵吗？”
阿元愣了下，摇头道：“整处海域布满了双方的侦查队，只要有船进入战场，很快就会被发现。根据敌人数量的多寡，水师也会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他们的优势太大了，只要不是被偷袭，无论对方有多少援兵，都没胜算的。”
“你刚才说，只要不被偷袭？”
“是啊，对方根本没有偷袭的可能啊。”阿元回道。
袁诣却突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这是上屋抽梯之策啊！
崔家，你好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