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勇侯府,四月二十八一早,陈氏用过早饭,就准备带着一对儿女去尚书府。
哪知刚准备动身,姜氏院子里的吴嬷嬷过来传话,说姜氏想和他们一起去给亲家母贺寿。
陈氏有些受宠若惊,她这位婆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因娘家不准备大举宴客,也就没下贴子,陈氏只和婆母打了声招呼,说母亲寿辰,今天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一趟。
而姜氏这人,因不擅长交际,一向很少出门。
侯爷和太夫人过世之后,顾汐宁没有回来之前,姜氏大概认为自己成了侯府最大的人,在孝期满后,曾出去走动过两回。
可侯府那时候的处境本就艰难,姜氏既不会说话,也不会看人脸色,两次出门,都被人奚落的不轻,若非两个儿媳妇救场,她几乎下不来台。
经此两事后,姜氏就死活不肯再出门。
“夫人,尚书府并未公开宴客,咱们劳老夫人大驾是不是有些不妥?”陈氏身边的杨妈妈见状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杨妈妈是陈氏的奶娘,当年跟着她一起嫁入顾家,这么些年下来,早摸清了姜氏的性格。
不是她一个下人嫌弃府里的老夫人,而是这位老夫人的性格实在别扭,若是到了尚书府,一旦拧巴起来,到时候大家都不好收场。
陈氏经杨妈妈这一提醒,立即醒过神来。
婆母有这份心自是难得,可一旦人到了陈家,犯起糊涂,到时候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毕竟陈家不是小门小户,即便只请至亲,几房加起来也有不少人。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婉拒,吴嬷嬷的脸就冷了下来:“怎么?夫人不乐意?”
“不,母亲愿意给我这个脸,我自然高兴,我这就随嬷嬷一起去请母亲。”陈氏按下心事。
罢了,既然婆母愿意给自己这个脸,自己这个媳妇做的太过反而不好,大不了一直跟在婆母身边,好好看着她就是了。
陈氏随吴嬷嬷来到荣心堂的时候,姜氏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和姜柔说笑。
“母亲。”陈氏上前唤了一声。
“你来啦,亲家母五十寿诞,我若不上门说声恭贺,总觉得不妥,这才让吴嬷嬷去找你,你不会嫌我多事吧?”姜氏看到陈氏,顿时停下话头,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母亲言重了,您愿意给儿媳妇这个脸,儿媳感激都来不及,又怎敢有意见,表姑娘她要一起吗?”鲜少被婆母用这般温和口气对待的陈氏颇有些受宠若惊。
“柔娘,要不你随我一起去?说起来你来京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没机会带你出去走走。”姜氏跟着将视线转到侄女身上。
“多谢表嫂,多谢姑母,我还有点绣活没忙完,就不去了。”姜柔抿嘴一笑,起身站了起来。
“柔娘脸嫩,她不去就算了,咱们走吧。”姜氏也不勉强。
陈氏带着婆母与两个孩子,四人一起出了门,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尚书府而去。
话说姜氏怎会突然想到要去给亲家母贺寿呢,这得归功于姜柔。
姜柔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府里真正能做主的人是顾汐宁。
姑母若一直和女儿、儿媳们的关系搞不好,她想长期留在府里的可能性就不高。
为此,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劝姜氏,让她想办法改善与女儿、儿媳们的关系。
而陈夫人的寿诞,几乎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姜柔听说陈氏的母亲寿诞后,立即向姜氏建言:姑母,您是侯府的太夫人,表嫂是您的嫡长媳,表嫂的母亲过五十寿诞,您这做亲家母的不去说声恭贺说不过去。
与此同时,她不着痕迹的指出,姜氏若一直不在人前露面,就没人真正会把她当侯府的老封君。
姜氏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今她顾氏一门双爵,女儿又简在帝心。
她这个老夫人为什么还要像以前一样装鹌鹑,连门都不敢出呢?
陈夫人听说顾家的亲家母来的时候也颇为惊诧,连忙迎到二门:“亲家母,我这也没正式宴客,劳你大驾,可怎么好意思?”
“元娘是我顾家的嫡长媳,她的母亲、亲家母你过整寿,老身若不过来说声恭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姜氏笑道。
“亲家母有心了,里面请,里面请。”陈夫人心里越发惊诧,做了十年的亲家,她还是头一回发现姜氏这么会说话。
陈氏一开始还担心婆母搞事,自从进了尚书府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哪知今天姜氏的表现非常好,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这让陈氏忍不住想,婆母是不是被三妹挤兑了几回,慢慢想通了?
果若如此,那是顾家之福,也是三妹之福。
可怜三妹一个女儿家要撑起偌大的侯府,偏生亲娘还是个拎不清的,从不体惜女儿不说,只要逮着机会就给她找不自在。
虽说婆母给了陈氏很大的惊喜,陈氏也不能在娘家多待,用完午膳,就开口告辞。
若婆母没来,陈氏带着儿女在娘家住一晚没什么,有婆母跟着,却是不妥。
陈夫人一路将女儿和亲家母送出老远。
“哎,希望亲家母是真的想通了,从此不再瞎折腾。”陈夫人看着马车离去的影子,忍不住感慨。
女儿这辈子命途多舛,嫁的女婿倒是没得说,可嫁过去没几年,女婿就没了。
不仅女婿没了,顾氏一门能撑事的男丁都没了,顾家的太夫人也跟着去了,唯一一个能顶事的顾汐宁又在战场上。
婆母姜氏帮不了任何忙不说,还时不时的拖后腿找茬,女儿在侯府那几年的艰难她这个做娘的可都看在眼里。
“放心吧,母亲,元娘以后的日子不会差的,现顾氏一门双爵,承泽只待成年就能继承侯爵,镇西侯对元娘也敬重得紧,她的好日子在后头。”随着陈夫人一起出来的儿媳江氏接了一句。
“希望如此。”
不说陈夫人的心事,但说陈氏与姜氏离开尚书府,转入富宁街的时候,迎面和一辆马车撞上。
剧烈的撞击下,陈氏抱着女儿摔倒在车厢。
顾承泽正准备去拉母亲和妹妹,却不想和他坐在一排的姜氏更是被颠得朝车门撞去,顾承泽吃了一惊,一把祖母拽回来。
他刚将姜氏拽回,马车的后门砰的一声被砸开,紧接着一根细长的软鞭飞来,一把卷住顾承泽的腰,拽着他飞了出去。
“承泽。”刚刚站稳身体的陈氏眼见儿子被一个蒙面人抓着飞一般的跑了,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朝车门扑了过去。
隐身跟在后面的灰鸽与灰狼也大吃一惊。
适才两辆马车相撞的时候他们就想出来,却不想被数名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给缠住。
等他们解决敌人,顾承泽就被人抓走了,灰狼与灰鸽勃然大怒,纵身就朝顾承泽被带走的方向追去。
哪知没追几步,又有数名黑人衣冲出来将他们拦住。
这些人的功夫非同小可,灰狼和灰鸽被他们缠住,一时根本脱不了身。
“灰狼,你去追人,这里交给我。”眼见抓住顾世子的黑人就要从视线里消失,灰鸽又惊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