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派了负责膳食的太监过去。”庆王听得心头一紧,面上却神色不显,嘴上不加思索的回答。
“以太子对顾三的交情,居然只派了太监过去,看样子,太子终于长大了,也懂得避讳了。
倒是你啊,你说说你,马上就四十的人了,怎的一点不懂得避嫌呢?”
嘉和帝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才略带感慨的接了一句,说完又有些嫌弃的看了庆王一眼。
“我一个闲散王爷,有什么需要避嫌的。”庆王一脸的莫明。
“哼,算了,和你说这些是对牛弹琴,对了,你今个儿入宫不会就是专程给我送这张葱花饼吧?”嘉和帝哼了一声。
“其实臣弟是来向皇兄请罪的。”听到这句话,庆王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沮丧的垂下脑袋。
“请罪,你干了什么?”嘉和帝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在他的印象中,庆王虽然有些不着调,却从来没干过什么需要他出面善后的事。
“臣弟把康乐给臭骂了一顿,把她给骂哭了。”
“哦,你是她的长辈,她若惹了你不高兴,骂就骂吧,你鲜少对晚辈发火,她怎么惹到你了?”嘉和帝不在意的道。
“她一大早眼巴巴的跑到茴香居,臣弟一开始还以为她和大家一样,是被岑大人和顾三的话激起了好奇心,想去尝个鲜。
哪知她到了之后,二话不说,就要砸店。
皇兄也知道臣弟的脾气,我当时腹中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见她莫名其妙就要砸店,这火气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一怒之下,把她痛骂了一顿……”
庆王将事情经过复叙了一遍,就连骂康乐的话,都一字未减。
“你如此斥责康乐,到底是为了美食还是为了顾三?”
嘉和帝听得眯起眼睛。
“皇兄什么意思?”庆王一脸茫然的看向皇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回皇兄,我今天站出来骂康乐,一是确实见她行事有些不成体统,有辱皇家脸面。
第二,则是不想看到她被顾三揍。
顾三什么性子,皇兄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了解,若康乐一味以势压人,纠缠不清,难保顾三不动手。
大庭广众之下,康乐身为公主,若真被顾三揍了,彼此的脸都不好看。”庆王咬了咬牙,答道。
“她敢。”嘉和帝脸色一冷。
“为什么不敢?想当年这京都的纨绔没被她揍过的可不多,其中宗室子弟不在少数,就连九皇子都没逃过她的毒手。”庆王嘀咕。
“那能一样么?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现在她是我大靖的一品武侯,这个时候若敢对皇家人动手,那就是大不敬。
谢筠,我知道你一向和顾三走得近,你实话告诉我,今天发作康乐,是不是在为顾三抱不平?”嘉和帝目光犀利的盯着他。
“皇兄,你这就是冤枉我了,那顾三是何等人,哪用得着我为她抱屈啊。”庆王顿时叫起撞天屈。
“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私下里力挺顾三,生怕朕对她怎么样似的。
你们也不想想,就她那能耐和影响力,即便朕有什么想法,敢动手吗?”嘉和帝怒哼了一声。
在庆王面前,嘉和帝不像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反倒更像个在亲近的人面前、疯狂吐槽的普通人。
庆王垂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不吭气。
“别装鹌鹑,朕问你,你对顾三有什么看法?”
“皇兄,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庆王吸了口气,抬头看的嘉和帝开口。
“废话,要听假话我用得着问你?”
“皇兄既然想听真话,那臣弟就说了,顾三此人,谋勇皆备,心思至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贤臣良将。”庆王大声答的。
“朕知道你和她关系好,可你和她关系再好,也不能这么昧着良心夸吧?
她有勇有谋,能征善战不假,可用心至纯?哼,一个心思至纯的臣子,能像她这般逼迫君王?
一个心思至纯的臣子能和玲珑阁不清不楚,却从来未向君王透露半句?”嘉和帝冷冷的道了一句。
“皇兄,臣弟知道说这样的话可能会惹你不喜,但是臣弟还是想说。
玲珑阁的事只是岑程的一面之词,顾三如果真有什么其他念头,就不会从西境一回来,就主动交了兵符。
臣弟与她性情相投,可谓是从小看着她长大,自问对她为人还算比较了解。
这丫头本质上和臣弟是差不多的性子,没什么野心,也怕麻烦,若非父兄皆亡,她可能会选择一辈子都做个逍遥自在的女霸王。
她有今天这般成就,完全是被命运在推着往前走。
以她的性格,只要皇家不过分逼迫,她就永远是大靖的贤臣良将。”
“如果皇家做了让她心寒的事呢?”嘉和帝面色如水。
“皇兄,请恕臣弟放肆,若是不相干的人有这样的念头,臣弟建议皇兄严惩不贷,因为这是在动我大靖根基。
若是,若是皇兄你,臣弟冒死谏言,臣弟希望皇兄不要有这样的念头,江山社稷,容不得半分任性。”庆王豁然抬头。
“谢筠,是不是朕平日里待你太过宽容,才导致你敢在朕面前这样说话?”嘉和帝大怒,看着他的目光布满森然。
“皇兄,臣弟的命是皇兄给的,如果没有皇兄,臣弟根本没有机会长大成人,若皇兄真想取臣弟的性命,臣弟甘愿双手奉上。
臣弟这些年没为朝庭建立寸功,日子却过得比任何人都逍遥自在,凭的都是皇兄的爱护。
这世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比臣弟更希望皇兄的江山永固,希望皇兄能够长生不老。
臣弟之所以明知皇兄不喜欢听这些话,明知道说出来可能会被皇兄降罪厌弃,臣弟还是要说,因为臣弟不想皇兄因一时之气而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无论皇兄对顾三有什么看法,都必须承认,大靖离不开她,现在的大靖虽有当世第一强国的称号,实则内忧外患,问题众多,而顾三的存在,就是对周边列国的一种震慑。”庆王闭了一下眼睛,却仍然固执的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住口,谢筠,你这是在教朕怎么为君么?”嘉和帝的眼睛都气红了。
“臣弟万死!”庆王噗通一声,跪地叩首。
“你,你给朕滚出去,无诏不许入宫。”嘉和帝气得抓起旁边茶几上的一个茶杯朝他砸了过去。
至于胡德,早在这兄弟俩吵起来的时候,悄悄退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低垂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