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龚晨的请求,显光一时间尽沉默了起来。其实以往的时候,他可不止一次路过过龚旭的坟墓,或匆匆而过或驻足停留。但每次路时候他都不由得感慨万千。不单单有嫉妒,更多的还是羡慕。俗世间的事务虽然很复杂,但对于从记事以来便生长在道馆的显光来说,纵使俗世间的事务再怎么复杂,都令他羡慕不已。一时间他想起了那天大雨连绵,想起了自己年轻气盛趁人之危,想起了那个时候自己从出生以来的第一次。
这些事情,龚晨自然不得而知。见显光听到自己的请求后沉默不语,龚晨很自然的便认为是自己的请求有些不和时宜,想来眼下的显光还在禁足期间,一切都不能提前答应。虽有失落,但龚晨还是恢复到满脸笑容的状态,对着显光说道:“不碍事的,等您以后有时间在带我去也不迟。如果以后的您也不太方便的话,还是显通道长,我可以请求他。”
“不必问他了!”显光摆了摆手制止了龚晨接下去的述说,“明天起来后,我就带你去找你父亲的墓地。”
“可是”听到显光答应的如此果断,龚晨倒是有些迟疑起来,“可是您还在禁足中呀!”
“这又有什么关系?”显光摊摊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对于禁足,我已经习惯了。大不了再来一个月,有你一起住着,就没有那么闷了不是吗?”
看着显光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龚晨的眼中不由得充满了泪水。
“别哭别哭。我最见不得小孩这样了。”显光看到龚晨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不觉有些抓狂起来,赶忙提及自己的衣袖上前给龚晨擦拭眼泪,自觉龚晨的眼泪已被自己擦干后,便留下一句“快去睡吧”之后,赶忙逃离了龚晨的房间。
看着显光几乎是逃之夭夭的背影,龚晨还是说出了该有的“谢谢”。
因为一个下午都在休息外加显通给他约定的缘故。躺在床上的龚晨一时间尽又失眠了起来。他的脑海中浮想联翩,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爹爹长着一副什么模样,自己见到他的坟墓之时又该代替自己的妈妈采儿说些什么样的话寄给遥远的他,还有就是自己又该说些什么。这一想就是一夜,直到天光大亮,直到显光敲响自己虚掩的门。
“醒来了吗?”急促的敲门声很有节奏,许久之后才是显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听声音,此刻他已经全然没有昨晚时分的失态,仿佛又回到了嘻哈的样子。
龚晨答应一声后便坐起了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解了一下疲劳感,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便推门而出。却看到此刻的显光穿着一身新衣,把自己整理的干净利落,看起来就好像要去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对于龚晨投来的异样眼神,显光摊摊手略显无奈的说道:“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时刻,当然要穿的甚重一些!”看是说的轻松,其实昨夜的他也想了很久才决定穿着要正式。
“这样要是让我爹的在天之灵看到了,说不定会怎样托梦批评我呢。”听到显光的话,龚晨无奈的说道。其实龚晨也很想换一身像样的衣服,但是无奈自己带上来的包裹昨天被自己落在石道堂老道长那边,下午睡觉醒来的又太晚,也就没好意思打扰老道长的休息进去去取。
继续寒暄几句之后,两个人便准备出发。由龚晨先行开锁推门,走出去查看情况,在确认没有别人看到之后,便将显光从里面喊出,从外面关门落锁,二人便以快速的向着仙缘谷的深处走去。
仙缘谷流水潺潺,翠柏横生,风景如画。虽然龚晨自己的家乡同样有山有水,但是与这里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刚开始的时候龚晨还在表情沉重的念父心重,但走了许久之后便将欣赏风光提到了重位,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旁的显光看着龚晨变得满脸兴奋的样子心中的罪恶感才微微的释然了些。不然龚晨老那样表情凝重,让显光都压抑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沿着河流向前走了很久,直到显光停住了脚步。顺着显光的目光看去,一个修缮整洁的坟墓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龚晨看着那高大的坟头,有些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父亲的墓地,扭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显光。
“那就是你父亲的坟。”显光斩钉截铁的说道,“走吧!我们过去吧!”
在确定了那就是自己父亲的坟墓后,龚晨居然有些胆怯了起来。默默的跟在显光的背后,缓缓的走到了向阳的墓碑前。
“东山永义义士龚旭之墓。”显光知道年幼的龚晨不识字,便直接读出了墓碑上的文字以确定这里就是他父亲的墓地。
“为什么要叫义士?”听到显光的朗读,龚晨不由得询问起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显光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说道,“这墓碑是老道长定的,也许是因为你的身世问题,我听说你不是你妈妈亲生的!”
听到显光的解释也算合理,龚晨便也就不在继续发问了。整理衣服,跨步上前,跪在了坟前。显光看到龚晨此举,很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爹!我是你儿子龚晨,虽然我们见过,但和从未谋面也差不多。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听妈妈说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在这危难的时候保护了我们的安危。在这里我要先向您说一声谢谢。”龚晨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从我记事以来,已经记不得妈妈多少次在梦中在现实中提到你了,这么多年她没有看你,是迫不得已,并不是把你忘记。这次上来她由此未曾相见便匆匆的离开,同样也是迫不得已。是因为我的过错才导致她不得不赶忙下山去救外公。她希望你能够原谅她的又一次无法相见,我也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过错。为儿不孝,尽给家里惹麻烦了……”
站在龚晨身后的显光听着龚晨述说的采儿对丈夫的思念,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他居然有些不敢直视墓碑,不敢直视龚晨,不敢直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采儿的心中,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他甚至都开始有所质疑。这一刻,他是最恐惧的。
长话短说,没过多久龚晨便诉说完毕,对着龚旭的坟墓磕了三个响头,缓缓的站起来。擦了擦眼泪,龚晨对着身后的显光道谢道:“今天还要多谢显光道长了,如果没有您的带路,我想见到我爹的想法可能都要推迟好久。”
“人之常情,不碍事的。”显光被龚晨的道谢一时间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不,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龚晨道谢之后方才继续说道,“那我们回去吧!离开太久,要是被人发现您不在了,那可就不好了。”
“好吧!”显光想了想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意义之后便点头答应道。因为有来时的路,所以龚晨对着显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便先行转身向前走去。看着龚晨没有注意到自己,显光赶忙偷偷地撇了一眼不知看过多少次的墓碑,心中暗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会代替你照顾好你的儿子龚晨的。”之后,便也快步跟到了龚晨的身边。
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心情,所以两个人返回的速度很快。再往前走一个山脚就能够看到卦山书院以及天道观。突然间龚晨听到前面有吵杂之声,或许是因为自己身边不太平的缘故,龚晨本能般的便停下脚步躲到了一旁,扭过头刚想询问没有一点动静的显光,却看到显光一脸的苦笑之色,“我们还是回来晚了,听声音,是那几个管纪律的同辈在聊天。”
“啊?不会吧!现在不还没到中午呢!”龚晨抬头看了看阳光不由得惊叹道,“不是说道长们上午是要坐早课的吗?”
“有早课但也不是天天做的呀!”显光无奈的叹一口气,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之后,便直接走了出去。龚晨原本还想阻拦,却已然来不及了。
跟着显光开始攀爬一百零八级台阶,龚晨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不语。那几个等在门外的道长看到龚晨显光两人返回,也赶忙停止了谈论,站好等待,一个人的身上背着龚晨上山时候的包袱。
“显光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见两人已经来到面前,为首的道长语气严厉的质疑道。
“知道,禁足期间私自离开书院。”显光毫不掩饰,如实回答。
“那就好!既然这样就麻烦显光师兄跟我们去正殿上回话吧!”
“不不不,你们搞错了,这件事情错在我呀!”龚晨看到氛围有些不太对劲,赶忙站出来道。
“你不是本观的子弟,你的自由我们阻拦不得,也不能称为显光师兄私自离开的理由。”那道长摇摇头说道,“将他的包袱给他,我们下山吧。”
“我能跟你们去吗?有什么话我给道长们解释。”听到自己的话不被理睬,龚晨有些着急起来,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事情发展到这样的状态,虽然显光说过大不了继续禁足,但是龚晨可不希望事情真的向着这样的放心发展。
几个道长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有为首的那个道长说道,“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