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听到这话一愣，最后点了点头。

李继白揉了一下眉心，最后只能解释。

“你母亲这是老毛病了，我也没办法治，而且她已经油尽灯枯了…”

“我只能尽力的让她能说话。”

李继白师傅传下来了一门秘技，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将濒死之人的神魄拉回来，让他们能够正常的和其他人对话，将自己的心愿全部说出来，再安详的死去。

一般是对那种已经不能够正常开口的病人使用的，当然也许你能活一刻钟，使用了这个方法之后只能活半刻钟了。

可是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心中有想说的却说不出来，吊着性命也是煎熬。

最后小小少年点点头答应了用这个方法，不过从头到尾都处于一种迷茫之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就真的要这样离开人世了。

从今以后就真的变成孤身一人，连家都没有了。

李继白开始在这个形容枯槁的女人上面施针。

过了一会儿，女人突然大声的咳嗽了起来，猛的吐出一口污血，恶臭无比。

李继白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一步，但是这孩子丝毫不介意猛的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女人先是神情悲哀的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随后目光亲切的看着顾言欢和李继白。

“离儿，给两位恩人磕头…”

少年听到这话顿时不顾自己红着的眼眶就跪了下来，又开始磕头了。

顾言欢拦也拦不住，李继白开始解释。

“这位夫人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有什么要给孩子说的就交代清楚吧。”

女人之前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听得到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也明白自己时日不多。

把孩子叫到跟前：“孩儿…为娘的怕是不能继续照顾你了，说来也是羞愧，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家里也不至于如此贫困…”

“从今以后为娘和你一个自由，也不必想着去找你那个爹…”

李继白和顾言欢非常自觉的站了出去。

也没有必要听人家母子两人的对话，可是到这些阴暗的巷子之中，难免心中会十分压抑。

“你是怎么认识这孩子的呀？他们这过得也太惨了吧…”

顾言欢从之前到现在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主要是内心动荡的十分厉害，臭路有冻死骨，淮南自古以繁华著称，两岸皆是人家，一到夜晚也是灯火璀璨，就算和京城相比，也并不差。

本以为这里人性温和，一切都如同了涓涓的淮南水一般，柔和平静。

可实则不然无论是哪里，只要有光照亮的地方就一定有阴暗之处，谁又能够想到在繁华的大街上随意插进一个小巷子里，就能够抵达一个如此幽暗之地，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狭小的很，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霉臭。

似乎这里从来没有照进来过阳光一样，除了这家人之外，旁边还有这几家人可以看得出里面都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顾言欢也很难形容现在究竟是种怎么样的心情，想为这些人做些什么，又怕自己做不了什么。

顾言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也看到了他们过得极其不如意，而这孩子为了给他要死的母亲买一块桂花糕…”

“我们在甜品店里有了第一次相遇，等我逛到下午的时候，便发现这孩子已经跪在地上，求大夫过去看看他母亲了…”

一时善良于心不忍，没想到一脚扎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顾言欢生而尊贵，哪怕周围的人有不少居心叵测之辈。

哪怕受过苦，哪怕被人欺骗过，可从来没有想得到这样的生活。

李继白这个时候也淡淡的说：“其实我刚开始也是一个孤儿，和他差不多吧…

”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一个需要治病的母亲，一点活得像个野孩子一样，倒也是由自在直到遇到了我师父之后才好过了起来…”

李继白倒是很能够理解那些穷人家的生活的，毕竟小时候身边几乎都是这样的人。

就是一种他们的贫困，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活到现在，他们平日里是什么住什么。

也无法想到他们为什么还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有安于现状，麻木不仁。

很多人已经在这种困境之中待了很长的时间，从一刚开始想要挣脱耗纸，到最后都要碌碌无为，安于现状。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遭遇，毕竟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名满天下的鬼医圣手…了”

李继白提到这个名号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名号是从师傅那里继承的。

而且之前也没有跟自己身边的朋友提过小时候的事情，是觉得没必要卖惨，过得苦是苦了点，但也自由自在，也算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顾言欢相视无言，叹息一声，两人就在外面站着。

直到一刻钟的样子，里面传来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

两人推门而入，果不其然，见着少年抱着母亲没有血色的手臂。

女人已经失去了生息，顾言欢在心里叹息一声就当个好人吧，既然遇上了就帮到底吧。

“节哀…”

顾言欢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背，少年没有哭多长的时间。

而是反过来跪在地上，今天到现在，这孩子已经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了。

“求这位姐姐收留我…我不要一分钱才只愿为姐姐当牛做马，只求姐姐安葬我的母亲…”

这些话可能是刚刚的女人教他的孩子说的吧。

顾言欢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只不过心中还有些思虑。

少年看她犹豫不决，立马磕了一个响头。

顾言欢咬了咬嘴唇，于心不忍地将对方给扶了起来。

“可以，我会替你按照你的母亲，我也给你找个差事…”

顾言欢看着他少年眼神非常诚挚，见人答应之后立马又想下跪。

顾言欢立马呵斥住了他：“如果你要跟着我的话，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要给别人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不想今天救下的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少年眼眶红红的，但是严肃正经的点了点头，表示一定牢记于心。

女人的葬礼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