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得到的?总有个路径。”
“通过邮件传过来,大概上午十点左右。”
夜琛闭了闭眼,挂上电话。夜老的警告在他脑海中盘旋,上午十点,只有凌若冰的电脑上有修改过的方案,也只有她碰过电脑。
电话那端,刚挂上电话的年轻人正被关在间隐秘的会议室内,房间里还有个男人,听他讲完电话,那男人满意地将手上的支票递给那个年轻人,什么也没说,便抬脚跨步离开。
“你怀疑我,就因为我最后用了电脑,所以你以为是我将消息给迦云。”凌若冰尽量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一字一句询问道:“你有病吧,脑子坏掉了?我为什么要把机密泄露给迦云?总得有个理由!”
“是啊,你拿了迦云什么好处,或者,迦云暗地里又答应了你什么?”
“你有证据吗?说我将机密泄露给迦云,起码要有证据让我信服,让我认罪吧。”
“真的是你?”
“是我又如……”
‘啪’凌若冰话未说尽,激烈的争吵便淹没在夜琛的巴掌声里。
夜琛掌心有些发烫,凌若冰右脸火辣辣的疼,她不用手捂住,脸上的疼痛就愈加清晰。
“夜少这是已经将我定罪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将我扫地出门?”
夜琛收起隐隐作痛的手,对着身后的空气道:“看紧她,不要让她离开这里半步。”
他的话是说给家里的安保听的。凌若冰唯有惨笑,她还能做什么呢?夜琛已经将她定罪,现在看来,还打算将她软禁。凌若冰站在客厅,听见夜琛离开的脚步声隐藏在夜色中,直到再也听不见。而此时,她的心却在渐渐冷却,心如死灰。
将方案内容透露给迦云的人究竟是谁!凌若冰此时觉得自己应该是暗中被人摆了道,现在夜琛将她定罪,泄露公司机密的名声传出去,她在行业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而若她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出内鬼,简直难如登天。
突然客厅的灯被打开,凌若冰眼睛不适应地闭上,再睁开才看清有个方方正正的医药箱放在面前。夜琛低头打开医药箱,蓬松的短发在灯光下有些暗红,夜琛面无表情地从医药里拿出软膏,挤出白色的膏体又小心翼翼抹在凌若冰脸上。
药膏抹上去凉凉的,刚才还火辣辣疼着的脸颊,此时已然没了感觉。凌若冰冷冰冰的眸子里倒映着夜琛薄唇紧抿,神使鬼差,凌若冰突然张口问道:
“你真的认为是我将资料透露给迦云的?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但是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我。我唯一能够说服你的便是将资料出卖给迦云,我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作为最后堂而皇之使用过电脑的人而言,要是机密泄露,我不是最难辞其咎吗?”
“你说的情况我会去调查,无论你作何辩解,毋庸置疑你的嫌疑都最大。这方面的新闻我已经拦下,目前你最好不要去公司,一为避嫌,二嘛,你这副样子也不适合见人。等到程里从临市回来,视最后情况而定。”
凌若冰稍稍抬脸避开他的触碰,双眼瞪圆秀气的眉毛挑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明知道泄密的人不是我,还要我背黑锅。这不公平。”
不仅仅是不公平,凌若冰比任何人都明白,要是这次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以后就别想在黎城站稳脚跟。出师不利,又要拿什么跟凌世天和曾云斗。
“没有事情是绝对公平,你的目的是替母亲复仇,我答应会帮你,不管是你出面还是我行事,只要最后让凌氏付出代价就行。”
“你的意思是,我明天不用去公司,以后就更不需要去?”
“你清楚就好。”
夜琛收拾好医药箱头也不回地离开。凌若冰整夜未眠,翻来覆脑袋里面全是这件事,书房的灯亮了整夜,清晨天微亮,凌若冰再也忍不住,推开了书房的门。
“你是不是打算牺牲我,来挽救和瑞阳的合约?”她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问。
书房里充溢着香烟味,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夜琛深邃的眼里露出疲惫:“你都明白,其实没有必要再问我。”
“你为什么以为,只要将责任推到我身上,瑞阳就不会撤销合同?不如我们来设格局,让真正的泄密者主动招供。”
夜琛突然就笑了,狭长的眉眼露出久经世故的沧桑:“你还是不明白啊,现在谁对谁错不重要,是谁泄的密也不重要,因为你是最后碰过电脑的人,所以理由应当责任就在你。至于瑞阳,我们做些周旋,再和迦云私下交涉,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也就是说,只要我忍气吞声认错,你所有的计划就会有条不紊地进行。那请问夜少,你有没有替我想想,我也是软件设计师,要是公开承认泄露公司机密,请问背着个叛徒头衔,我要怎么在这行混下去。”
“你为什么选择软件设计这行,为什么回黎城,不就是想要向凌家报仇,我说过会帮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再说,以后你跟着我,难道还想抛头露面?”
凌若冰的皓齿死死咬着苍白的嘴唇,听完夜琛的回答,她心如死水:“跟着你?像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高兴了就逗逗再拉出去溜溜,不高兴了便一把掐死。夜少真的好计量,但你有没有问问这只金丝雀愿不愿意跟着你。”
“除了跟着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文擎宇?你信不信我半个月就能让文家彻底消失在黎城。”夜琛冷漠的黑眸里闪过丝丝血腥,收回落在凌若冰身上的目光,从她身旁擦身离开。
从未像现在这样,凌若冰深刻的感知夜琛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暴君,他替她安排好了每一条路,将她像个人偶般摆布。最无助的是,她已然丧失挣脱的力气。
她抱着自己在床上躺了会儿,却是了无睡意。手机铃声响起,她恍恍惚惚地听着,却不愿意起身去接,铃声停顿然后又继续响起。凌若冰浑浑噩噩爬起来接通电话,那端是文擎宇焦躁不安的声音:“若冰,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怎么今天没来上班,你现在在哪里?”
忘记是谁说过,当人受伤的时候最听不得的便是关怀备至的问候,委屈就像疯长的野草将凌若冰的理智淹没,她咬着唇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哭声溢出,无济于事,最后,她也只得抽噎着低呼声:“擎宇哥。”
当文擎宇抵达夜琛私宅的时候,凌若冰的情绪已经平静许多。
“听你电话里的声气,我都要担心死了。不过还好,你倒是平复地很快。”文擎宇声音温润,喝着佣人送上的绿茶边仔细端详着凌若冰的模样。当他柔和的目光扫到凌若冰还有些微红的脸颊,用种从未有过的阴冷问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凌若冰连忙低下头,下意识就想去捂住脸,却一把被文擎宇抓住胳膊。脸上的红肿用了药,早上起来又冰敷了半个小时,知道他要来,凌若冰还特意在化妆的时候多打了几层粉,想不到被文擎宇轻而易举就发现。
“他打了你!”
文擎宇没有拐弯抹角地询问,也没有质疑,他只是肯定地陈述事实。
“若冰,不要和夜琛在一起,我也可以保护你。”他这话说的真诚,他是认真的。
她像是没听到文擎宇那句话似的笑了笑:“擎宇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这里是你的家乡。”文擎宇的声音很轻,好像这个回答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凌若冰闻言就笑了出来,原本她心里的沉重悲伤想是化成了一滩水,只能听见潺潺流动的声音。这里的确是她的家乡,但现在,自从发生两年前那件事情之后,这里便成为她最为厌恶的地方。
“其实,我在美国,日子也过的不错。”凌若冰笑眯眯,“但是,我还是要回来。因为这里有我没有完成的事情,而我想要完成的那件事情,除了夜琛,谁也帮不了我。我已经和他在一起,我别无退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我应该怎样去得到我想要的。”
凌若冰明眸亮闪闪,像是里面参杂着细碎的钻石,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决绝。
“我不可以吗?”文擎宇面色苍白僵硬,很是不甘地问。
凌若冰还是笑,她笑着摇头,笑着残忍地拒绝他:“擎宇哥,我们还是朋友是吗?或者说像是你说的兄妹。但是不管是朋友还是兄妹,都请尊重我的选择。”
“可是他打你。”文擎宇不自觉捏紧拳头。
凌若冰还是笑,但是心里却有些无奈与凄凉,语气未变:“那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她的声音很轻,在着偌大的房间,文擎宇听得清晰,像是心碎的声音。
如果注定要下地狱,那凌若冰希望至少不要连累文擎宇她闭闭眼,再睁开已然又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凌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