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以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式迅速消散，凌若冰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致，连管家进来都没有察觉。
“大小姐，文少爷来电，你要接听吗？”
凌若冰神情微愣，她突然想起手机已经在早前关了机，难怪文擎宇会打凌宅的电话。
她点点头，从管家手里接过分机，文擎宇温柔和缓的声音便从电话那端传来。
“若冰，你还好吗？绯闻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都别说。”凌若冰轻声道，“擎宇哥，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也不要联系。”
文擎宇语气一滞，紧接着便是猛烈的呼吸声传来，他颤抖迟疑问道：“你爸爸，还是别人，他们难为你了吗？”
“这倒没有，只是，为了避嫌也好，其他也罢。我们暂时最好别再见面。”
凌若冰的解释听起来苍白无力，文擎宇低垂着眼眸，眸子里寒光咋起，却仍旧温柔地回应：“好的。”
刚刚挂断电话，院子里便有汽车前灯照射的光影闪过，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声响，凌若冰便知道，回来的必定是凌世天。
凌若冰整天都呆在家里，却从来没有和二楼的曾云碰过面，这时凌世天回来，即便她不想也必须要出去。
曾云仍旧穿着精致的衣裙，顺从地接过凌世天的公文包，又替他脱下外套，一整套流程行云流水般自然，凌若冰瘪了瘪嘴，沉默地站在一旁，只等凌世天走过去，便可回房。
却不想凌世天突然在凌若冰面前站住，即便是低着头，凌若冰也能够感觉到凌世天阴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时的寒意。
凌世天低沉道：“你，跟我到书房。”
凌若冰惊诧地抬头，脑海里不断浮现各种猜想，却想不出凌世天这会儿叫她去书房所为何事。
曾云伪装顺从的美眸里透出阴狠的光芒，眼睁睁看着凌若冰跟在凌世天身后离开，红染的指甲不经意间死死扣进掌心。
景天国际顶层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宏伟已经记不得多少次抬起头，无奈地望向那间透亮的总裁办公室。
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夜琛也仍旧待在办公室里，老板不下班，他们这群秘书也不敢擅自离岗。
白天铺天盖地的绯闻弥漫了整个办公室，大家不敢当着夜琛的面讨论，但是背地里，却早就议论开了。
宏伟作为最了解内情的人，一整天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琛的反应。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夜琛这天格外平静，就好像没有听见那些传闻，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直到下午下班，夜琛突然宣布加班，打得整个秘书室措手不及，但也只能放下手中刚刚拿起的包，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刚入职的小秘书此时凑到宏伟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
“你有事？”
“我都和朋友约好……”
话未说完，夜琛办公室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打开，那道沉静冷漠的身影出现在门内，宏伟在心里暗叫不好，果然便听见夜琛低沉道：“今晚做好通宵的准备，把鸿宇的个文件拿来。”
宏伟脸色一僵，在整个办公室殷切的目光中，慢慢站起身，尾随夜琛走进办公室。
“有事？”
夜琛浓黑的眉毛轻轻挑起，锐利的眸光投射在宏伟身上，宏伟不禁战栗，却还是低声道：“夜总，鸿宇那个案子还只有初稿，原定是下个月才开始策划，所以……”
“所以，现在就着手做吧。”
“可是……”宏伟抿了抿干燥的唇瓣，他叹了口气，低声应道：“是。”
其实宏伟又何尝不知道，夜琛麻木地疯狂着投入工作，必然是被凌若冰和文擎宇真真假假的绯闻所刺激。他作为助理的职业素养，也不予许他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办公室门再次关上，夜琛放下手中的文件，出神地望了望窗外。
夜色已深，窗外天色是墨蓝色的阴沉，就像他此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其实在早上刚知道那些扑所迷离的绯闻的时候，他差点不管不顾直接冲到凌宅，找凌若冰问个清楚。
可是对爷爷的承诺，就像个无形的紧箍咒，锁住了他全部的力气，若不是还有工作可做，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麻痹自己。
凌宅。
凌若冰孤身站在书桌前，沉默地垂着头任由凌世天的打量，好半响，凌世天沉稳低哑的声音才响起。
“你对文家三少，有没有什么意见？”
“为什么这么问？”
“以前我就说过，文擎赫来找过我，谈起你和文擎宇的婚事，当初我觉得没有联姻的必要，但是现在……”
“现在，你有觉得有这个必要了。”
凌若冰猛地抬起头，冷漠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对上凌世天眼中的算计，她勾起红唇笑了笑，低声道：“您是怀疑，一手策划今天的绯闻的人，是文家人吧。”
“难道不是吗？”
凌世天理所当然的反问，让凌若冰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或许是，或许不是。”
无论如何，凌若冰也不会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凌世天，毕竟，凌世天对于曾云这个枕边人的信任，绝对超出了她这个刚回家的女儿。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考虑考虑，我也要想一想。”
凌世天的想一想，那便是八九不离十的决定。
凌若冰亮晶晶的眸子里的光芒闪了闪，她突然低声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就算为了凌氏集团，你也必须愿意。”
凌世天的凶狠的声音掷地有声地打在凌若冰敏感的心尖，她低垂着眉，沉重地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离开。
刚打开书房的门，凌若冰便看见曾云满脸不自在地站在门外，凌若冰怒火中烧，忍不住地愤恨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曾云美艳的眸子轻佻：“还轮不到你来问我。”
说罢，她从凌若冰身侧走过，施施然走进书房。
“你又有什么事？”凌世天没好气地问道，“目的已经达成，我以为你应该很满意才对。”
曾云暗惊，艳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她用手勾了勾碎发，轻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今天这些事情，你敢说跟你没关系？别急着否认，我也不是要怪你，只不过以后还是注意点儿。”
听这话曾云便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败露，凌世天又紧接着说道：“你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这种小事。”
“我就想问问，和景天国际的融资案，进行得怎么样啦？”
凌世天皱眉：“问这些做什么？”
“我想着你不要要私下卖掉些资产吗，就像着提醒你睁大眼睛好好挑，别看走眼。”
“什么意思？你不是不赞同的吗？”
凌世天的警惕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之前曾云毫无形象的阻挠近在眼前，这会儿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突如其来的殷切让凌世天极为不自在。
曾云轻笑：“我能有什么不赞同，只要是为了凌氏集团好，为了这个家好，我有怎么会反对呢？”
“真是如此？”
“真的如此。”
直到曾云离开，书房重新陷入沉寂，凌世天都还没从曾云所带来的震惊中醒悟过来，他沉着的眸子盯着桌案上的文件，心绪却越飘越远。
凌若冰回到卧室也心不在焉，她忐忑地无意识啃着指甲，凌世天的独断的决议让她心生不安，早前她拒绝继续和文擎宇来往，提议说暂时不要再见面，就是担心，若是她再继续和文擎宇交好，凌世天便会顺水推舟做出不可挽回的决议。
但是谁曾想，凌世天现在就已经动了让她和文擎宇订婚的心思。
就在这时，一直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凌若冰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跳，来电是陌生号码，接通后，那端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每一声都重重地打在凌若冰心尖。
她跟着沉默了会儿，唇角勾了勾，轻声道：“夜琛？我知道是你。今天晚上爸爸回来跟我说，让我考虑和文擎宇订婚的事情。我们或许，真的就是有缘无分……”
哐地一声，她话未说完，那边边猛地挂断了电话。
凌若冰唇角的笑意更浓，凌世天强势的建议不能只让她担忧，早就应该找上夜琛的，他手段繁多，凌世天的这些小伎俩，他应该也能应付得来。
再说夜琛，此时独自坐在停在郊区的车里，沉默半响，又点燃只烟。
他突然有些恨自己，要不是忍不住，用另外的号码给凌若冰打了电话，或许他还可以继续麻痹自己。
凌若冰冷静从容的话语还在他耳边继续回响，她说凌世天已经将和文家的婚约提上议程，这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他来插手此事？
夜琛冷漠的唇角微微勾起，凌若冰的那些小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但是他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光是想想，夜琛都觉得向来冰冷坚硬的心，有了些异样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