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琛心里,她凌若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种想法猛然在凌若冰混沌的脑海中成型,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日想来,却觉得恐怕为时已晚。
既然夜琛已经认定她凌若冰下贱风流,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没错,你说的都对,我就是又贱又无耻,既然夜少瞧不上我,也别站在这儿了,请回吧!”
凌若冰下了逐客令,便将脸转向一旁,皓齿紧咬住红唇,她只希望眼泪不要在这个时候夺眶而出。
“的确没有必要,”夜琛上颚紧绷,嗜血的眸光像在隔空凌迟着凌若冰,咬牙切齿道:“我门之间的交易,就此结束。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等到A计划结束,你就给我滚出公司!”
夜琛转身愤然离去,路过文擎宇的时候,夜琛眸子里德火光呼啸而出,他想也没想,出其不意地给了文擎宇一拳。文擎宇没有防备,身体向后倾倒,跌在厚重的地毯上。
门外,相约取衣服的服务生呆愣愣地站着,等夜琛离开,他才赶紧上前将文擎宇扶起来。
“你们没事吧,要不要报警?”
文擎宇擦了擦红肿的嘴角,看着手上残留的血迹,摇头道:“算了没事儿,一点儿误会。”
误会吗?凌若冰唇角扯出丝丝苦笑,这的确是个误会不假,但她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
凌若冰疲惫地坐回沙发上,白皙冰冷的双手轻轻捂住眼。
这时,那原本转身要走的服务生,却突然说道:“门外的那位小姐,是不是跟你们认识。”
文擎宇暗淡的脸上顿时划过丝惊诧,他突然意识道,夜琛怎么可能这么巧,正赶上他们到酒店避雨,就上门来闹。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没等文擎宇跨出门去,凌佳佳单薄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她脸上带着虚伪的笑,目光在凌若冰和文擎宇松垮的浴袍上来回打量。
“是你把夜琛叫来的?”文擎宇双目圆瞪,怒不可遏地问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凌佳佳会吧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以前,他只觉得凌佳佳小孩子脾气,打打闹闹也就是极限,但是今天,他才真正认清了这张虚伪奸佞的脸。
“不是我还会是谁,你们就这点儿胆量,敢做不敢当。怎么,夜琛怒火中烧的模样,你们还满意吗?”
凌佳佳眉眼微红,轻轻上佻,得意洋洋地望着瘫倒在沙发上的凌若冰。
凌若冰的手慢慢从脸上移了下来,她睁开浑浊暗沉的眸子,冷冷地望着凌佳佳,淡淡道:“做坏事,是有报应的。你明明知道我们来酒店是为什么,却偏偏可以引导夜琛的误会。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夜琛发现你蒙骗他利用他,到那个时候,恐怕他的怒气也不会小吧。”
夜琛说过,他最恨别人利用他。凌若冰惨淡而平静地想着,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现在才恨透了她。
凌佳佳走后,文擎宇半蹲在沙发边,愧疚道:“若冰,抱歉,都是因为我,没想到凌佳佳会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这不怪你,我们没有做什么坏事,我们问心无愧。要怪就怪命运吧。”
凌若冰抬眼望向窗外,雨还没听,到底有多大的恨,能指示夜琛冒雨前来。凌若冰叹了口气,再次闭上了眼。
瓢泼大雨淋透了整个黎城,直到晚上,雨势才渐小。
文擎宇不放心凌若冰自己打车回去,执意送她回家。
童黍桦捧着大袋薯片,目瞪口呆望着文擎宇和凌若冰双双进门,很快,他惊诧的目光便从两人死气沉沉的气氛,转移到了文擎宇负伤的脸上。
“你的脸……摔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擎宇皱了皱眉,正想顺着童黍桦天马行空的猜测说下去,承认自己走路不小心,总好过承认夜琛暴怒之下打了自己强。
“擎宇哥,我已经安全到家了,你先回去吧。”凌若冰突然说道。
等文擎宇离开,凌若冰才转过头来,神情疲惫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讲给童黍桦听。
半响,童黍桦墨黑的眸子微微瞪大,惊声叫道:“所以,他脸上的伤是被夜琛打的?!”
“是凌佳佳捣的鬼,而且,夜琛已经明确表示,以后我的任何事情,他都置之不理。也就是说,接下来在黎城的路,我必须得靠自己走下去。”
凌若冰美眸微微眯上,神情凝重,有些话,她还没有说出口,此后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替妈妈报仇,她还要将凌佳佳施加在她身上的痛,成倍地还回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会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转眼就到了冬天,街边的树叶一夜间枯黄,又被阵风卷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满目苍凉。
A项目在经历了四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后,总算在万众瞩目中面世了。就在今晚,景天国际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介绍A项目研发的成果。
“你说什么?今晚你不去?”童黍桦顿时愣住,惊讶不已地问道。
凌若冰边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边跟他解释:“今天我还有事,再说,晚上的新闻会,也不是必须要到场。”
“可是……”童黍桦薄唇微张,还想继续劝下去,却被凌若冰脸上冷漠沉静的神情惊呆,剩下的话,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口。
自从发生了酒店的那场误会之后,这四个月以来,夜琛没有跟凌若冰说过任何话,即便是涉及到重要事项处理,也只是宏伟代为传话。
童黍桦低着头,浓眉紧拧,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算了,你不去我也不去。”
A计划花费了他们多少心血,童黍桦比谁都清楚,但是一想到,到了新闻发布会上,肯定免不了要见到夜琛,那种冠冕堂皇的场合下,凌若冰像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恐怕也是不易。
更何况,还有凌佳佳这个定时炸弹。
就在这时,宏伟突然毕恭毕敬地走进办公室,他低垂着头,瞟了眼身旁童黍桦,欲言又止。
“宏特助,有什么事您尽管讲。”凌若冰淡淡道,想必又是夜琛有什么话要宏伟传达。
宏伟低眉顺目,踟蹰半响,最后还是低声道:“凌小姐,夜总说,既然A项目已经顺利完成,您也没有继续留在景天国际的必要,还请您在今天下班前,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
话语刚落,凌若冰手里的文件夹便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她面色僵硬,皓齿紧咬着红唇,这个瞬间,她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这真的是夜琛说的?卸磨杀驴也没他这么快啊,我要去问问他!”童黍桦愤愤不平地往外走。
凌若冰晃过神来,连忙叫住他:“你站住!”
她声音微微颤抖,童黍桦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门外。
凌若冰叹了口气,唇角微微勾起,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嘲讽道:“宏特助,你也看见了,我正在收拾东西。不用你们夜总赶,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快些离开。难道他连一点点的时间都等不及?”
宏伟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我难为你做什么?”凌若冰轻声笑道,“劳烦您给夜总带个话,就说我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下班前一定会离开公司。还有,告诉他,让他永远不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在我凌若冰这里,从来没有道歉一说。”
她是真的恨透的夜琛,或许之前的冷战和漠视,还能让凌若冰将其理解为夜琛在闹脾气,但是眼下,恐怕也只能用相看两厌来解释。
原来夜琛就是这样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凌若冰怔怔想着,那她就走给他看,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宏伟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垂头丧气回来的童黍桦,少年墨黑的眸子无精打采,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阉了半年多咸菜。
“你见到他了?”凌若冰轻声问。
童黍桦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脊背瞬间挺直僵硬,随后不甘心地摇摇头。
“我就知道,所以我才让你别去。他现在根本不想见我,更何况是你。”
凌若冰拍了拍收拾地差不多的办公用品,劝慰道:“好啦,别想那么多,帮我把东西抬到车上,你的那些物件,收拾收拾一起搬走。”
“你难道就不难过吗?”童黍桦双拳在身侧紧握,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是他误会了你,还根本不听解释,这种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嘛。”
“就是因为说不清楚。”
凌若冰红唇紧抿,低声叹了口气。
从在酒店相遇那刻,夜琛就已经在心里给那件事情定了性,不管凌如冰和文擎宇怎么解释,在夜琛看来都是狡辩。他们越急于解释,就越是可疑。
所以,很多事情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错过。
但凌若冰却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当她的委屈消失后,心里便只剩浓浓的愤怒,她要让夜琛知道,即便没有他的帮忙,即便只是靠自己,她也能替妈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