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的几位审查员里面,执法长老和刑事审判官一直以来都跟石氏走得近,刑务长老倒是难得的中立派。南宫仁作为流水宗三长老,南宫明的弟弟,自然不必说。
会议室内,此次投诉的事情很快被南宫瑾儿如实阐述了一遍,包括运输队工人和领头的说辞也都一一奉上。大家看在南宫明这个前任会长的面子上,也的确走了最正规的流程,开始派人到五毒门找那三个长老质问。
但是,结果是容易预见的。
那三个长老一口否认了。另外,因为有执法长老和刑事审判官坚持,南宫瑾儿提供的证据变成了一面之词,调查进入常见的“容后续进一步调查再做处理”流程中。
到了下午,南宫瑾儿气不过,把运输队领头的和几个工人找来了,当面供词。不仅如此,还取来了几片被砸烂的箱子木板,通过上面残留的毒灵痕迹,把证据导向五毒门。
这样一来,证据的力度有所提升。
在刑事堂里,审查方法中有一个特殊的情况,就是证据办充分情况。当诉求方提供的证据比较充分但又没有直接证实的时候,理事会是可以考虑对被投诉对象进行关押调查的。
关押调查的时间不长,大概三五天到十天半个月不等。如果调查之后还是没能证实,此案就要搁置。
南宫父女现在提出了强烈的要求,请理事会对被指控的邓长老、史长老和金长老进行关押调查。这样一来,理事会按照流程,就进入了表决阶段。
表决阶段很简单——由几位负责审查的主要人员表决,有半数成员同意的话,理事会就通过诉求人的要求,对被投诉对象进行强制的关押调查处理。
今天的表决,有着它特殊的意义。
照理说,多半不好达成,但半数很好达成。这件事对中立派的刑务长老来说,其实是很明显的,他从一开始就举手投票了。
那剩下的,只要南宫仁举个手,决议就能通过。且不说后续调查会不会有实质的进展,至少接下来十天半个月之内,甚至长期来看,五毒门会收敛很多。
可是,副会长南宫仁没举手。是的,作为南宫明的弟弟,作为南宫瑾儿的叔叔,作为流水宗三长老,他没举手。
提议,被否定了。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明当场就怒了,在桌上狠狠拍了一掌。他以前叫南宫仁老弟,后来因为关系变了,渐渐地以其在宗门内的长老排位喊老三。
“叔叔,你怎么没同意?难道你不相信我们?”南宫瑾儿也难以置信,不理解为什么自家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南宫仁从座位上站起来,神色冷峻,只留下一句“证据不足”就走了。
这事,没完。
面对执法长老和刑事审判官的嘲笑,面对其他人毫不掩饰的得意,南宫父女没有再争什么,也随后离开。
刚回到府里没多久,南宫明想了想,没忍下,还是到宗门找了南宫仁。
“还是因为我这个位子,是不是?”
这是他在宗门武馆内找到南宫仁之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南宫仁的天赋不在他之下,实力其实也一直差不多,早早地当上了三长老,在武馆知道众教官和学员。这些年来,作为三长老,他是非常尽职尽责的,得到的评价都是好。
南宫仁正在整理自己的防具,为下午例行指点之用,听到这句话顿时守旧停在空中。人也停了两秒,然后转过来直面兄长,神色依然冷峻。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南宫明重复着他的话,在堂内来回走,怒不可遏:“所以你连家族利益都不顾了!姓石的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南宫仁明显楞了一下,于是,也愤怒起来。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南宫仁跟石进通是有点情分,但我从未做过任何有损宗门和家族利益的事情!”
“没做过?好,好,从前的我不跟你争,今天呢?刚才呢?这难道也不损害家族利益?”
“这……”他咬牙切齿,一拳把茶几打得粉碎:“这还不是你逼我的?十八年了,我哪一点比不上你?十年前你不肯松手,我认,现在呢?现在我有儿子,你只有个女儿,你还不死心!”
“是,我是只有个女儿,可掌门之位事关重大,你跟石进通的情分宗门里哪个不晓?就算我把位置给你,长老们有几个会服气,会放心?我之所以一直抓着不放,是因为这些年来你只想着我的位子,没想着怎么跟一众长老搞好关系,是因为你心术不正!”
“是我心术不正,还是你只想着你的宝贝女儿?”
南宫明听到这里,没说话,只捂着胸口,似乎气到极致了。
南宫仁没多想,把深藏多年的怨恨一股脑都抖了出来。
“当年爹死的时候,有亲口说过把位子给你吗?宗门里谁不知道爹更喜欢我?要不是大长老出面主持,说什么守古道要嫡传,你能当上掌门?十年前你亲口答应我,说时机成熟就退下来,现在呢?我只比你小两岁,你——”
他突然中断了,因为兄长的样子似乎有点异常。
“哼,争两句你就受不了,怕不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南宫明依然没还口,只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噗!”
突然,一声猛咳,配出一口鲜血来。
这意料之外的情形,让南宫仁大吃一惊。他们兄弟俩类似的争吵,以前也有过。今天虽说格外激烈,可那也不至于让对方气得吐血。
大家都是修炼多年的高手,体内的气息比寻常人沉稳千百倍,再怎么怒也不至于如此。难道,兄长有什么隐疾?
“咳!”
南宫明又咳了一下,整个人往地上一倒,竟昏了过去。
南宫仁这下有点慌了,连忙蹲下来察看,发现气息尚好。没多耽搁,他立刻把南宫明带到医馆,让任长老仔细看顾。
……
半个时辰后,医馆内聚集了不少人,都是看望掌门来的。
大家在宗门里呆了很多年,从没见掌门出现这等吐血晕倒的情况。就是上次在刑事堂选举大会上被石进通伤到吐血,也还清醒得很,自己走下场来。
“真是奇怪,掌门修为如此之高,平日里心性幽静,怎么会气得吐血呢?”一个长老小声议论道,还不忘偷看南宫仁一眼。
“我看应该不是气的。别说掌门这等盛年之人,就是你我这般老骨头,也不至于被人说两句话就气得吐血吧?”
“不是气的,那难不成刚才……”
“吁,别说了别说了,刚才又没人看见,谁知道啊。”
……
这会儿南宫瑾儿也在,紧紧抓着父亲的手,泪珠直下。听到几位长老的小声议论,她心里越发不好受。
不过她还是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任长老刚才给她解释了一边,父亲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体内也没有明显的灵力紊乱。
过了一会儿,南宫明终于睁开了眼睛。
“爹,你醒了!”
南宫瑾儿喊道,脸上终于愁云散去。长老们也都喊一声掌门,慰问几句。
任长老再把了把脉,看了看眼睛,确认无误才让他起来。
“掌门已经没事啦,大家放心,小姐也放心。”任长老说道:“掌门现在气息平稳,功力如常,没任何毛病,哈哈。对了掌门,刚才……”
南宫明望了望刚才南宫仁站的位置,发现人已经走了,只摇摇头,轻叹一声:“没什么,我刚才跟老三商量事情来着,突然胸中气闷,没想到直接晕过去了。”
“额……就这?”
南宫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废话!我还骗你不成?至于为何胸闷,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就像你说的,现在身体状态良好,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既然掌门这么说,大家也算释疑了,先后散去。南宫瑾儿再关心几句,也多心问了问,还是得到一样的回答,便彻底放下心了。
这一次的突发情况,暂且过去了。
青砂矿运输的问题,也在后续的几天里有了变化。一方面,五毒门因为邓长老等人泄露了身份,虽说没停止派人骚扰,但行事收敛了一些。
陆然身体恢复之后,经常跟娘子和民事堂的城池管理队一起护送,所以一段时间下来,青砂矿的运输倒还过得去,没有出现特别的麻烦。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南宫瑾儿和陆然的亲自护送,更不是什么城池管理队的执法,而是南宫明上次晕倒的消息传到了石进通那里。别人不知道内情,他却一清二楚。
接下来,平静的日子大约过了半个月。
半个月里,风然灵器府的首批订单逐渐交货,给南宫府带来了不少的收入,暂且缓解了家族各方面的债务情况,也让矿区正式进入了盈利阶段。
镖局方面南宫瑾儿也偶尔去看顾,或者派大长老 二长老临时管理一下,依然正常运作。
总的来说,宗门和家族的发展,算是回到了以前的状态。除了南宫仁还偶尔唱个反调,以刑事堂理事会副会长的身份耍点性子外,别的都还好。
不过一切的平静,都在七月末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