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开口道,语气不浓不淡。石俊身份特殊,他没必要的话自然不能太得罪,但今天这场考前考试,是大伙包括邓子安和石俊自己在内一致同意的,改都改不了。
石公子大概牙都咬碎了,望着蔡科长和一众审查员良久,最后看向陆然:“臭小子,今天的事情你给我记好了,我石俊他日一定会十倍奉还!”
说完摔门而出。受邀的陪审观众和审查员们,也在之后离开,正式考试也免了——竞选人只剩一个,那还考个屁啊。再说刚才邓老给陆然道歉的画面谁没看到?陆然恐怕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废柴了,而是有真才实学之士,竞选资格也没问题,当选民事长,没毛病。
就这样,陆然,这个流水宗上门女婿,曾经一无是处懦弱无能武力奇差的废柴,在一众名流的考验和见证下,创历史地用最短的时间淘汰五名竞争对手,成为槐州城第一位正式考核都没参加就直接胜出的民事长!
当然啦,与此同时这次还诞生了另一项首创历史——石俊等五人,成为槐州城史上第一批在民事长竞选中,试都没考就被淘汰的人。往后有无来者不清楚,但往前肯定是没有古人的。
“蔡科长,既然竞选已经结束,这就把民事长官印给我吧?我等着用。”
“啊,这个自然,自然。”
说着他在衣服内里摸了摸,去除一枚三寸见方的官印。这是前几天上一任民事长离职后,他收回来暂代保管的,今天前来主持竞选就带过来了。
官印由白刚玉雕琢而成,四面都印刻了扶风国专属官府铭文,底部深刻而清晰地刻有“民事长印”四个大字和“槐州”两个小字。大印上方手持部分有一处平面,由特殊灵性材料打磨而成,可以灵力勾画民事长的姓名。原民事长的名字已经被抹去,眼下蔡科长在指尖凝聚灵力,刷刷刷快速写下“陆然”二字。
至此,这枚槐州城民事长大印,就是陆然的了。科长拿在手上看了几眼,似乎有点不舍,一双手缓慢地递了出去。
陆然笑逐颜开,也双手迎接。从今天开始,不,从此时此刻开始,他陆然,就是槐州城民事长!这要放在地球的现代社会,那就是实打实地进了体制,官位大概相当于市信 访局局长,只不过权力更大事务更多。
嗯?怎么拽不动?突然,他发现科长并未松手……
其实,这也不能怪蔡科长。你想啊,民事堂关乎士农工商各行各业,平素里是整个官府内事务最繁杂的部门,管理起来难免牵扯到城内各大家族和产业。最重要的是不光要把事情处理好,还要兼顾维护各大势力的利益关系,一不小心得罪哪一方了,轻则被弹劾,重则进号子吃白饭。
不然,作为更换堂主最快的部门,民事堂之前那些堂主们都是怎么下岗的?
正因为此,科长作为人事科主管,在把如此重要的官印交给以往和如今的个人形象如此矛盾的陆然手上时,心情是多么沉重而复杂。
“不放心?这可由不得你!”
想到这里,陆然右手抓在科长手指上,猛地一使劲,硬是把对方的手给掰开了。官印,到手!
“蔡科长,按照我国的相关规定,拿到官印,就意味着可以正式行使职位权力了吧?”
科长愣了下,强颜点头:“是这样的。陆公子啊,不是老夫多嘴,这民事长一职,事关重大,你可一定——”
“来人!”陆然压根没等他把话说完,已经开始发号施令了:“把工部管事的人叫来。”
工部是民事堂所辖部门之一,主要负责城内外房屋居住管理、道路施工维护、桥梁建设等等涉及砖石和土木工程事宜。
蔡科长和民事堂几位在场职员们,断然没想到陆然上任才特么几秒钟,就开始发号施令了。而且一开口就喊工部过来是什么鬼?难不成上任第一天你丫的要拆了民事堂重建?
“这个……小陆啊,”科长语重心长:“你要不要先熟悉下民事堂的环境,跟手下们聊两句认识认识,顺便把各下属部门的办事流程搞清楚?”
“不必了。”他大手一挥,颇有雷厉风行之样:“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小王是吧,来,蔡科长今天累了,你把他送回去休息。”
“嗯?还愣着干什么?你是不把我这个新任的民事长放在眼里,还是不希望科长好好休息?快去,再迟一会儿就卷铺盖回家!”
小王被这么一凶,尿都快吓出来,连忙黑着脸把同样黑着脸的蔡科长强行“扶”了出去。
民事堂门外,几个把门的兄弟早先看见了一众人等夺门而出,现在只剩陆然没出来,大概也猜出这小子破天荒地竞选胜出了,连忙跟小王确认下。
“王哥,陆然那傻——嗯哼,陆公子真当上民事长了?”
“嗯,官印都挂腰上了。”
“卧槽,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对了,他这新来的,怎么样?”
“好狠。”
小王只抛下这两个字,就快速回去了。以刚才陆然的强势态度来看,他这番要是在门外逗留太久,只怕以后就“进不去”了。
堂内,派出去宣工部部长的手下已经走了十分钟,但依然不见人来。其他手下们虽然毕恭毕敬地杵在这里,也没个解释,都一副你不问我不答的姿态。看得出来,众人对这个新上任的民事长,表面上恭敬,实际上压根没放在眼里。
这些陆然自然都看在眼里。新官上任吃闭门羹,这种情况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有。为官之事,最首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先收拢一众手下,先定内才能安外。
也好,本来我是打算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办了再来制你们,既然现在人都叫不动,那就先从你们下手吧。我一个考古学家,对中华五千年历史的了解,不说细致入微起码也称得上全程涉猎。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事,我有一百种方法玩给你们看。
“小王,沏茶。”他在内侧的堂主位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神色悠然。
“是,堂主。”小王应了一声,并没动身:“不知堂主要喝什么茶?”
“就三点红吧。”他记得这是槐州城最常见的一种小叶茶,之前在南宫府偏厢小兰就给他泡过。
小王还是没动身:“那堂主要热的还是冷的?”
哟呵?一杯茶都特么跟我杠?陆然不觉嘴角抽搐了一阵,内心很不平静。不过他还是沉住了气,甚至,兴致更浓。
“热的。”
“大碗还是小杯?”
“大碗,等下要多费口舌。”
“微甜还是微碱?”
“碱。”
“煮还是烫?”
“煮。”
“浓还是淡?”
“居中。”
“瓷碗盛还是陶碗盛?”
“陶碗。”
“额……”
“额什么额?你是不是还想问哪里喝?要不要汤匙啊?少废话,不要汤匙直接端到我这里来。”
“……是,属下这就去。”
陆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靠在椅子上,暂且闭目养神。
哼,就这点小伎俩还想跟我斗,真是的。人呐,格局很重要。作为一个民事堂杂役,心里不想着学习办事流程,提高办事效率,以谋求早升官职,反而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刁难上司找优越感……怎么说呢?三十岁了还只是个杂役,是有原因滴。
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小王把煮好的茶端了上来。陆然接过,细细品尝一番。
“我来之前的这两天,你们谁是代执事?”
堂下走上来一人,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面色恭敬而神色倨傲:“在下葛飞,是前任民事长的左右手,也是最近几天的代执事。不知堂主何事?”
“何事?”陆然放下左腿,再把右腿翘上:“飞哥,你一个代执事,看到我这个新任堂主,就没想到主动交接堂内事务?你是不知道交接这回事,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屑于交接?”
被这么一问,葛飞明白这个新来的不好惹,神色也恭敬起来:“堂主,你千万别误会。我刚才是看见堂主急着要办事,所以没好意思打扰你。那,我这就给你说说堂内近来正在处理的事情。”
“慢着,我现在也急着办事情,交接的事情回头再说吧。既然你是左右手,想必堂内的规矩你很清楚?”
“啊,这个自然。堂主有什么想考的,尽管问。”
“考倒不必,我就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他说着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计时装置:“刚才我派人去宣工部部长,是午时整,现在是两刻半。按照规定,各部部长受民事堂宣调,应该多久来报?”
“回堂主,按照规定,如果没有重要且正在办理的公务,各部长应该于三刻之内到堂内报道。”大概是猜到了陆然的心思,葛飞又补了一句:“工部的陈部长一向循规蹈矩,这次稍微迟了一些,肯定是公务缠身。”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去工部要多久?”
“不远,走路大概一刻,骑马只片刻就到。”
陆然呷了最后一口茶,放下茶盏,徐徐起身。只见他左右扫视了一下,刷刷刷点了包括葛飞和小王在内的三个手下:“你们这就跟我去一趟工部,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