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他一边抚摸着小灰的脑袋,一边问。
“我要去洛神山采药。”
“洛神山?”
范聪诧异地看着他,越来越觉得陆然就是个奇葩:“你这种连武宗境界都没到的垃——嗯哼,修炼之人,去那里采什么药?你不知道那里很危险吗?”
陆然淡淡一笑,脸上云淡风轻:“我当然知道,遇到你之前本来是挺担心的,不过现在不担心了。”
迎着对方热情的眼神,范聪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嘴角微微抽搐,低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护送你去吧?”
“诶呀,范兄弟,这可是你说的!做人一定要讲信用,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君子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绝不失信于人——”
“停停停,少来,我姓范,你姓陆,八千年前也还八竿子打不着,别跟我套近乎。”
“范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陆然指着小灰,义正言辞:“你看,小灰是我让给你的,没有它,你怎么去凤凰城?靠走?靠跑?如此大的恩情,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说我们八竿子打不着?”
“我……那是因为你把我的风鹿抢走了!”
“诶诶诶,这又不懂事了不是?什么叫抢?你刚才神伏成功了吗?你自己都说了,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真要那么容易收服,能混一整天?技不如人就承认,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再说了,你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的,一蹲就是一整天,万一来只狼啊虎啊的,把你吃了怎么办?这么算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嘞。”
“……陆公子,不是我吹,就我这身板,给小灰咬都不会受伤。”
“额……好吧,就算是这样,最起码小灰是我送你的,这个你不能否认。再说,世界这么大,我们能两次相遇,那是难得的缘分呐。要不这样,我们拜个把子,义结金兰!”
范聪愣住了,黑着脸,仔细打量他一眼——当初在槐州城看见的一身还算华丽的绸缎,现在变成了经过“特殊裁剪”的短衫短裤,两条腿后面都有血渍,伤口看起来向是被某种牙齿锋利的动物咬出来的,然后,实力看起来大概只要武师中后期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此人是个无名之辈。不是说没有姓名,而是陆姓在七国之内似乎没什么大势力大家族,槐州城更是一个在其他六国地图上不一定有标注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姓陆的本地居民,是谁啊?
这就好比一个大街上普通老百姓,拉着你——一个雁北国王族成员,说要义结金兰。换做是你,你要答应吗?
“好!”范聪终于开口了,竟然好爽如此:“陆公子情真意切,那我今天就跟你义结金兰!”
“真的?!”
陆然笑开了嘴,心里乐坏了,连忙把捣火棍一折为二,点燃之后吹灭,当作两根香。
“来来来,范兄,咱这就结拜!诶,小灰,你别挡在前边。”
说着他拉范坤在草地上跪下,一人一根“香”,仰视苍天,先说结拜词。
“我陆然,与范坤今日结为兄弟,往后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患难相扶!共逐大义,成英雄事!既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必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愿无愧于心!此情天地为鉴,山河为盟!如有相违,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掘坟鞭尸,挫骨扬灰,万世不得投胎转世!”
“……你这个誓,发得很有个性啊。”
“嗨,形式不用介意,心中有意就行了,赶紧的。”
“好,既为兄弟,同誓同言!我范坤,与陆然今日结为兄弟,往后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患难相扶!共逐大义,成英雄事!既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必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愿无愧于心!此情天地为鉴,山河为盟!如有相违,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掘坟鞭尸,挫骨扬灰,万世不得投胎转世!”
“好兄弟,你记性很不错啊,这多话居然一字不差都背下来了。”
“……”
要论身份,范坤其实不会跟陆然结拜。但他在乎的还真不是身份,他也从不是在乎身份的人,反正天底下身份再高的,也就跟他一个层次。自从出门游历天下以来,他看过了太多人情冷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他很欣赏陆然那股子看似顽劣赖皮甚至无耻,但实际上装着满满真性情的样子,欣赏他一身的侠义之性。当然,也欣赏他年纪轻轻实力掉渣但手段神强的奇葩之处,总觉得陆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既然范兄比我年长少许,那你就是大哥,我是小——嗯哼,我是二哥。”
“二……二哥?那三弟呢?”
“三弟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以后遇到了拉进来结拜就是了。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走了一个多月,还在这里溜达?”
“我啊,上次离开槐州城之后,就直接出发了。后来刚进入一个小镇,好像叫什么‘石头镇’吧,那边上有条河,我过河的时候,有个渔船靠过来,说是船上有烤鱼。我这人比较嘴馋,就上去吃了两条,五两银子。我给了他一张一千两的,他找了。然后我到了镇上一家客栈,吃饭,结果——”
“结果发现钱是假的,对吧?”
“卧槽,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然想起这段惨痛的教训,把袖子都没了的胳膊抬了抬:“哎,往事不堪回首,同时天涯被骗人啊。我当时要过河……”
俩人聊着回到火堆旁,吃起晚餐来。
“所以,你到底要去洛神山采什么药?”末了,范坤问道。
陆然沉默了片刻,想着既然已经是结拜兄弟,这件事跟他分享一下应该没问题,说不定对方还能提供些有效的线索和帮助。
“实不相瞒,我岳父中了蚀神散——是的,就是玄灵教的奇毒蚀神散。我需要两样特殊的药材配制解药。”
“卧槽,蚀神散的解药你都知道?这东西不是号称无解的吗?”
范坤看陆然的眼神,真的越发惊讶了,甚至已经惊讶得极致而返。蚀神散这东西,号称天下无解,不过有传言武夏国一品宗门水月楼有化解之法。可他陆然怎么知道的?
这蚀神散,据说最大的特点就是难以发现,连步入圣境的高级医者都不一定能找出踪迹。而且就算发现,发现的时候基本必死无疑。
“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前上山砍柴遇到一个老爷爷,他教了我神伏口诀,还教了我一点医术,所以这个我懂。我现在差两个东西,一个是‘地羊冰露’,一个是‘花吹雪’,你有听说吧?”
咕!
范坤咽了一口口水,眨巴两眼,点点头,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老弟,这两个,我都听说过。你,节哀顺变。”
“……,我知道比较难,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一试。”
“这个,不是试不试的问题,而是……”
听到这里,陆然微微皱了皱眉,心里也跟着担心起来。看来仙子说的难处,都是真的,甚至有些难处还没给他全部道出来。看范坤的神情,找到这两种药似乎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地羊冰露,我知道。地羊露就是狗尿,地羊冰露是寒冰犬的尿。寒冰犬,其实数量也不是特别少,凤凰城过阵子有龙凤会,那时候拍卖场应该也会来一波拍卖,很可能就会有人卖寒冰犬。只是……”
“只是什么?”
范坤伸出手,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指头搓了搓:“对你来说比较贵。以前我妹妹也买过一只,挺好玩的宠物,一百万两。”
咕!
这回换陆然咽了一口口水,眨巴两眼,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尼玛,他出来之前以为这种东西再怎么贵,也就二三十万或者四五十万,没想到已经破百了。
万把两银票还好说,他想方设法算个命啥的,兴许还能搞到。可是,一百万?就算他现在成为职业江湖术士,日入万两,那也来不及啊。
“这个还好说一点。”范坤继续打击结拜兄弟脆弱的心灵:“花吹雪,哎,难啊。此物灵性之至,喜冷……”
花吹雪是一种生长在高山之巅的奇花异草,因为花瓣呈白色,尖端六出似飞雪,故名。这种花在其国内都十分罕见,目前最盛产的地方就是武夏国的洛神山。
只是,洛神山多猛兽飞灵,据说不少有武宗后期的实力,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而且,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难在于花吹雪本身极其稀少,而且没有固定的生长规律,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基本完全靠运气。
历史上绝大部分花吹雪的采摘,都是偶遇式的。
所以,对陆然来说,这大概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陆然低下了头,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悲凉。但是,很快他又抬起头来,脸上依然云淡风轻:“管他呢,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再说你不是也要去凤凰城吗?正好有个照应。”
“照应?”范坤紧了紧眉头,很严肃:“我可跟你说好,我只到凤凰城看热闹,看完热闹就要北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