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暖心里也不好受，当她听到自己可能怀孕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她肚子里有了像小诺一样的小宝宝，然后就是浓浓的自责与悔恨。

她也分不清是对肚子里子虚乌有的那个孩子产生的悔恨，还是对小诺的悔恨，一颗心彻底乱了分寸。

她当然知道自己情绪波动过大会造成什么后果，可她忍不住，甚至在季星澜抢走她的药瓶的时候，没有一点挣扎和解释。

陷入昏迷之前，她满脑子都是小诺和另外一个孩子的脸。

姚乐看到黎小暖自责的样子，绷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

“病人要是都像你这么不听话，我的招牌就要被砸没了。”

黎小暖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沉默了好半天，才颤抖着手打下一行字。

“小诺——是不是有问题？”黎小暖听到自己手机里传出来的话，心里忍不住的发凉。

在她昏迷的时候，一直都被困在医院生孩子的那个场景中出不来，浑身都充斥着恐惧，即便是知道眼前的情况只是自己的幻像，却仍旧做不了任何改变，只能无力的看着在自己眼前一遍遍重复播放的场景，孤单又无助。

直到耳边传来小诺的声音，让她眼前的影像停滞了一瞬间，可也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比当年她在医院生孩子的场景还要可怕一万倍的话。

小诺说要跟着她一起死，一个五岁的孩子，用冷漠到甚至冷血的声音，说要跟她去死。

怎么可以？那是她的宝贝啊，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想到这，黎小暖的心都在滴血，她到底都给小诺留下了什么？

自私的生下了他，却给了他病弱的身体，羸弱的心脏，如今竟然还——遗传了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吗？

“我将他们都赶出去，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小诺的问题。”姚乐叹息一声，有些不忍心在黎小暖心上撒盐。

“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了。”黎小暖面色严肃，眼中闪着坚定，小诺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珍宝，他必须要沐浴在阳光下茁壮成长，否则她即便是死也无法瞑目。

“你也别这么消极，我刚刚跟小诺短暂接触了一下，虽然还不能保证，但八成的几率，他的心结在你身上。”姚乐眼中的犹豫一闪而逝。

最初发现小诺情绪不对劲，就是在小诺面无表情问她，黎小暖会不会死的时候，她的患者中孩子虽然不多，但情况反而都比大人要严重，童年的心理疾病往往都是伴随着一生都无法消除的。

大多数不幸的家庭，孩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阴影，但都不会表现的很明显，反而都是在长大后的一些特质上展现出来，比如缺乏安全感，不自信，甚至是偏激，这些心理疾病大多数都是从童年阴影发展而来。

而小小年纪就直接表现出来病症的，情况多半会出现两个极端，要么早早就得到解决，要么就会越来越偏激，直到生命终结。

“是因为我对他的不闻不问？还是遗传因素导致！”黎小暖脸色难看，如果是前者的话，她对小诺加倍补偿，至少还有可能扭转，可如果是后者——她不敢想小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像她一样，黎小暖甚至不敢想下去。怕自己承受不来。

“精神类疾病确实有很大的遗传性，但精神类遗传跟普通病症并不相同，是可治可控的。”姚乐解释着。

发现小诺不对劲的时候，姚乐是充满担忧的，但在确定小诺的心里疾病是跟黎小暖直线挂钩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也许黎小暖的病有救了。

虽然也只是她的猜测，可也不排除是一剂猛药。

如今黎小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不发病还好，与正常人无异，可一旦发病，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抛开这些不说，就算黎小暖一直不再发病，那些副作用很大的药物也并不是长久之计。

“你有什么办法吗？”黎小暖听到姚乐的话，心里是松一口气的。

“还不好说，不过小诺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应该只是初期而已，等你身体好转之后，再带他来找我聊聊吧，到时候我们做一个系统的方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如果你一直这么颓靡下去的话，那小诺怕是也没有希望了，你该知道心病的症结对病情治疗有多重要。”

姚乐并不是在危言耸听，黎小暖也算是久病成医，这些道理她肯定懂，她想忽悠也忽悠不过去。

“好，我会找机会带着小诺去找你的，不管你有什么方案，我都会全力配合。”黎小暖眼神闪着一丝幽深，如果小诺的症结是她，那她自然义无反顾。

曾经她以为她把仇恨放到了第一位，对于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让她放弃难如登天，现在看来她似乎高估自己的心了，之前能没有后顾之忧，是她自以为小诺除了身体不好之外，生活无忧，可现在发现小诺竟然有心里方面的障碍的时候，别说报仇，就是现在黎明阳站在她面前让她折磨，她都提不起一丝兴趣。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千万别说我为难，扭头就走你不配合。”姚乐眼神明亮，就等着黎小暖说这话呢。

要知道黎小暖其实是个很不听话的病人，从来都不会按照她的医嘱来，反而吃药吃的很勤奋。

如果黎小暖能配合她治疗的话，那对黎小暖的病情绝对是大有裨益的，其实小诺的症结是黎小暖，而黎小暖众多的症结里，又何尝没有小诺呢？

如今这母子俩只能互相治愈了，但愿她能成功。

“明天你还是去医院做一下系统的检查吧，如果真的怀孕的话，是很危险的，毕竟我的药也并不能保证就真的万无一失。”姚乐再次将问题绕了回来，即便是她不说，已经存在问题也不会自动解决。

“我明天会去检查的，如果真怀孕的话，还有没有可能——”黎小暖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是真的，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种痛。

“如果是真的那就放弃，绝对没有你以为的那种可能！”姚乐皱眉，语气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