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曲哥哥我好害怕,你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她余光扫向沈安安,见拉着她的男子似乎坚持不住,便松下一口气,收回目光,眼神带着祈求的望向闻人曲。
他自然不会拒绝,也不应该拒绝,但他犹豫了。
“嫣儿……我去看看那边……”
“不行!”
闻人嫣目光突然凶狠,见面前的男子怔愣了一下,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收回表情,又恢复了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曲哥哥,我刚被吓成那样,你就要离开我,我好害怕,你会不会以后也会离开我,我不要曲哥哥离开我,嫣儿会死的。”
她扯着他的袖子哭泣道,一步也不肯松手,似乎真的被吓坏了。
他紧皱的眉头松了片刻,一副安慰的样子,温柔如水的眼眸望着她,轻轻将她抱进怀里:“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我不走。”
他也不知道为何刚才会有一丝想要去救那女人的想法,他不应该有的,有嫣儿在,他怎么能看别人一眼。
没错,一定是他的幻觉,他绝不会对那女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想法。
就算那蛊毒的解药是要嫣儿死又如何,他绝不会对嫣儿动手的,因为他喜欢嫣儿。
闻人嫣见他又恢复了原来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样子,终于松下一口气,餍足的躺在他肩上,感到莫大的安全感。
就算曲哥哥之前喜欢过那个女人又如何,现在他还不是亲眼看着那女人死去,甚至连一眼都懒得瞧她。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小姐,奴婢来救你!”
一直匍匐在地没有动作的苒尔忽然夺了身旁侍卫的刀乱挥一气,那气势倒是真震慑到了他们。
她向沈安安和李无悠奔去,目光殷切。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拉到绳子了!
她的手扑了个空。
“小姐……”
沈安安坠了下去,悄无声息,带着那绳子。
李无悠猛地往前,脚底差点踩了个空。
“安安……”
他一下子脱力般跪坐在地,双手没有一丝力气,仿佛两只垂坠的绳子一般挂在半空中。
“小姐,奴婢来救你!”
苒尔尖叫了一声,跟着跳了下去,李无悠想要拉住她,可惜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他愣愣的望着这一幕,连站起身都忘记了。
闻人曲听见这一声凄切的惨叫,忽的转过身去,心脏没由来的抽痛了一下,他不由捂住心脏,眼底干涩一片。
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闻人嫣想笑,却在她的曲哥哥面前忍住了。
“曲哥哥,你在看什么?”
又是同样的问句。
闻人曲忽的有些烦躁,随口敷衍道:“没事,我没看,我们回去吧。”
不知为何闻人嫣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恐惧感。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已经动摇不了半分曲哥哥的思想,她绝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但为什么,曲哥哥在她死之后如此反常……
难不成那个女人就算死了也要占据在曲哥哥心里一席之地吗?
不,她决不允许!
她的目光闪过一丝阴狠,转瞬即逝。
“曲哥哥,我们回去,不要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她扯出一抹笑,看起来假的很,但此刻闻人曲却已经没有心思顾忌她的笑是真是假了,他现在的心情很乱。
心脏又开始疼痛起来,这次的痛,与以往全然不同,仿佛能一下子剥离他的灵魂,抽干他的四肢,让他走起路来都艰难万分。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女人死了他会如此动容。
冥冥之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他确实忘记了很多东西,忘记了很多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但他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也不想知道了。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收到了这个女人的影响,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但已经太晚了。
一切,都终结于这片崖边。
“好,走。”
他淡淡道,温柔的扶起她一步步往后退,远离那顷刻间吞噬了三条生命的悬崖。
而跪在地上眺望崖底,仿佛一塑雕像的男人,他也无暇顾及。
回去的路上风沙很大,迷了双眼,似乎有些泪液被逼了出来。
一个女子身着灰黄的长袍,连体帽遮住了面容,也遮住了身形。
她远远的伫立着,身旁有一辆运货的马车,车夫在催促她。
“王妃,这货物急着要送,真的等不了了。”
他焦急道,对女子有些不满之意,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至少明面上没有不敬。
因为她还是王妃,不论王位换了多少任,她也依旧是王妃,上一任的王妃是要接替到下一任的,这是他们部族的传统。
都说匈奴野蛮,他们野蛮的可不止行为举止这一点。
“……再等等吧,她会来的。”
她只是重复道。
“她不会来了,她已经死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很熟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直到她绞尽脑汁,终于转过身去看。
是李无悠。
“阁主,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微微动容,身形有些站不稳。
那个惊尘绝艳的女子就这么死了?连最后一面都还没见到就……
她嘴唇微张,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死了,真的,死在悬崖之下,死在万蛇窟中,死在了群蛇围攻里,我都能想象的她的死相,并不美丽。”
李无悠淡淡道,他的语气仿佛熔炼了时间的沉淀般没有丝毫感情。
“但她生前至少是美的,她的美是惊心动魄,只此一面就能让人记住一辈子的。”
他淡淡笑道,脑海中又出现了沈安安的容貌,似乎发觉这笑不太合时宜,于是默默收回了。
郁澜微顿,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向别处。
“可惜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郁国的女子说过话了。”
一旁的车夫又匆忙赶来焦急道:“王妃,这车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前面的部队了……”
“可以走了。”
车夫被打断,愣了一下。
“我说,车可以走了,她不会来了。”
郁澜面色有些忧郁,淡淡道。
只可惜,她虽猜出了那女子的意思,在东南方向给她准备了一辆运货的马车,等着她来,随那进贡的货物一同驶向郁国。
因为进贡的货物,在进京之前是不允许被搜查的,这样一来她就能安全回到郁国。
枉费了她拐弯抹角的暗示,终究还是没有用上。
已经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