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喀走上前来想将朵兰从方天怀中拉开,可他的手刚碰上她的臂膀,朵兰像是遇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一个哆嗦迅速地避开了。
“别碰我!你……你这个恶魔!”朵兰躲到方天背后,声音颤抖地低声喝道。
“朵兰……我……”亚喀欲言又止,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天气呼呼地走开了。
格尔木等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均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哄笑之声,并没有人过多地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望去见朵兰双目红肿睫毛上尤自挂着泪珠,方天不由地叹道:“方才的事别放在心上。”
朵兰紧咬朱唇恨声道:“他再碰我一次我就杀了他。”转身跨上身旁的天马追风忽喇喇向营外驰去。
方天叫道:“你去哪里?”
朵兰却不答应。
方天见众人无暇理会这边,只怕朵兰孤身遇险,便牵过一匹骏马随后赶上。二人一前一后在月光下驰骋。
朵兰见方天跟来,按辔徐行。方天催马赶上默然相随。
两人并辔驰了一阵,约莫距离大营有了数十里,远远地望见前方出现一座小丘。月正当空,在丘顶泻了一层银砂白亮晃眼。
朵兰促马上丘,落马坐下。
方天将马留在山下,徒步上丘顶说道:“昨日为了照看我你也没收拾,不去族里帮忙吗?”
朵兰小嘴一撅道:“有姊妹们张罗,才不用我挂心呢。”
方天笑道:“原来你是个不爱做事的懒女孩儿。”
朵兰急道:“才不是呢!我打三岁就帮阿妈挤牛奶、照拂小羊羔儿了。蒙古人中我羊毛剪得最快,衣衫也织得最好。我只是不想留在族里,经常会来这原山待一阵。那儿就怕呆上一刻亚喀又来罗唣。”
方天道:“我瞧他武艺很好,也有英雄气概。”
朵兰怒道:“你还帮他说话!”
方天不好分辩,仰天笑道:“今天月色却好。珠玉落盘,净如湖镜。”
朵兰瞥他一眼嗔道:“你这个大滑头儿。哼!他再敢那样对我,我一定杀了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银亮的小匕首在方天眼前比划了一下。
方天向后一缩道:“这是做什么?”
朵兰见他假意露出惊惶神色,忍俊不禁笑道:“这是我们蒙古女子守护贞洁的东西,要么刺死污辱你的敌人,要么刺死自己。”
方天怯生生地道:“那我还是躲远些。”
朵兰奇道:“你又没对我无礼,为什么要躲得远些呢?”
方天见她神色间全无矫饰,不禁忖道:“这女孩儿心性无瑕出乎天然,我可不能再图口舌之快。”当下笑了笑不再多言。
朵兰娇嗔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过了半刻,她好奇地问道:“能说说你的事情吗?我见你似乎身手极好。从昨日驯服阿哈马开始,你施展了一种神秘莫测的高深轻功,刚刚你又使出了一招奇怪的武功。这些都是我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难道都是你们中原汉人的武功吗?”
“你似乎对中原武功比较了解。这很重要吗?”方天淡淡地笑道。
朵兰撇撇嘴,道:“小时候就听族里长老们说,中原有一些神奇高深的武学,厉害到极处可以飞檐走壁、踏浪而行,难道就是你施展的这种吗?”
方天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笑了笑,“那些都是骗人的。我这种可不是什么中原绝学,是小的时候一位奇人教授给我的秘术,就是保命用的。看来你们族人对这种外学还是一定有什么顾忌吧,要不然你们早就应该问这个问题了。”
朵兰点了点头,道“是的。对于我们蒙古人而言,私自探听别人的武功绝学是一种大忌,尤其是对于外来的客人。可是……我也就是好奇而已……”
方天想了想道:“没关系。对于我你可不必这么顾忌。因为有些东西即便我说出来,你也不一定听得懂。”
“哼!小瞧人……不过也要谢谢你啦!你两次救了我,我…我会报答你的……”朵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方天一愣,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并肩静坐,瞧着一钩残月满天星斗,耳边微风飒飒,清凉如水,一时身心俱寂。好半晌方天叹道:“男欢女爱也不可强求,你不爱亚喀该对他说明白才对。”
朵兰撇嘴道:“他比牛还笨,听不懂人话。”
她转眼望着方天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情愫,一时双颊烫心跳转沉。乱迷间忽见方天直起身来,神色专注侧耳倾听,半晌道:“人数不少啊。”
朵兰奇道:“什么人?”
方天道:“大约是客商什么的要遇到狼群了。”
“什么?狼群!”朵兰顿时大吃一惊,脸色剧变。
方天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得去帮助他们。否则,一会儿要他们必死无疑。”
“这……”朵兰显然露出凝重之色,可没关多久却婉儿一笑,咯咯地道“没事儿啦。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反正有你在我也不用担心……”
方天默不作声,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
说罢,二人均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幕之下的清新空气,轻声走下了土丘,后边紧跟着追风和一匹精壮的骏马,丝毫不乱亦步亦趋,像两个忠诚的卫士。
……
深秋之夜,沙海无垠,这是一片草原边沿的戈壁滩上。天地间寒气萧萧,好似无色的碧落穷尽人间。
风儿时大时小卷起缕缕细沙,扑在一个褐汉子脸上。那汉子牵着骆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地驻足眺望,层叠起伏的沙海暗自愁叹。
他身后一个金白脸的少年也随之停下,扯开皮囊咕嘟嘟地喝着酒。
褐汉子忍不住回头喝道:“阿鲁达少喝些!咱们被困住啦!知道吗?被困住啦!”
少年抹了一把嘴,闷声道:“喝了这口再也不喝啦!”随手将酒袋丢上驼背。哪知一没搁稳啪嗒一声堕在地上,囊中红酒一泻而出,瞬息渗人沙里。少年伸手去掏却哪里还来得及。
褐汉子眼中喷火吼道:“该死的小鬼!”抢过革囊内中只剩下一小半。
阿鲁达脸色一白,转身便逃。褐汉子怒骂一声,拔出一把弯刀撒腿追赶嘴里叫道:“你逃,你逃!小兔崽子叫你逃!”
沙地松软,两人一步一陷走得分外艰难。阿鲁达忽地一脚踩虚,摔倒在地。褐汉子一把揪住,雪亮的刀锋架在他白嫩的脖子上。
阿鲁达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褐汉子用刀把在他臀上狠顶了一下,啐道:“宰了你,就少一张嘴抢水。”
阿鲁达痛得龇牙,但见他口气虽恶,眼中怒火却已淡了,心知他怒气已消便笑道:“杀了我就没人陪你说话解闷啦。被刀砍死痛快,活活闷死才叫难过哩。”
褐汉子哼了一声,将刀插回鞘中愤然道:“权且将你的脑袋寄放在你的脖子上。冒失鬼,你要是再犯错,我一刀……”
他手掌一挥,露出威胁神气。
阿鲁达吐舌笑道:“你才舍不得砍我脑袋呢。”
褐汉子冷笑道:“不砍你脑袋,就不能阉了你这小狗子么?”
阿鲁达面红过耳,啐了一口褐汉子。
褐汉字睨他一眼道:“你想叫诺亚做寡妇吗?要么我替你娶她……”边说边拿眼珠子瞟向阿鲁达的下身。
阿鲁达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叫道:“混蛋!闭嘴!”
褐汉子嘎嘎怪笑两声,忽地咦了一声手指远处道:“阿鲁达你瞧。”
卢贝阿兀自生气怒冲冲道:“瞧你个鬼!”
他偷眼望去,却见滚滚流沙中一个俩个黑点忽隐忽现飞逝而来。
阿鲁达奇道:“那是……”话没说完褐汉子按住,头伏了下来轻轻拔出刀低声道:“是沙盗!”
只瞧那黑影逝如飞电,越来越大一个白衣人纵马而来,后面跟着一匹红色骏马,四蹄如飞迅速靠近,形影依稀可辨。
阿鲁达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涩声道:“只……只来了俩个娃娃怕什么?”
褐汉子怒道:“别废话,拔刀!”
阿鲁达屏住呼吸,伏在骆驼后面死死盯着来人。
二人越*越近,却是一个一身白衣袭身的少年和一位长相娇美的女孩。少年虽看似年纪不大,却是马踏如飞,神色说不出的洒脱和威武,*骏马放佛御风而行的天马,一闪便蹿出丈余;而那个红色骏马之上,骑着的红衣女子的速度更是毫不逊色,宛若天人。
二人从未见过如此速度的骏马,在沙滩隔壁上竟能跑得这般迅速,一时心中狂跳,掌心渗出许多汗水。
白衣少年双手在马上一拍,乍起乍落,衣飘飞宛似流沙中飘行,不多时便提前到骆驼之前,直起身来,那匹*的骏马自觉地走到了一旁静立逐步。
红衣少女,脸颊绯红气吐如兰,她娇笑地嗔怪道:“你耍赖嘛!说好了比试骑马的,你又……哼!不算数,不算数!”
阿鲁达定眼细瞧,但见那少年修眉风眼、顾盼神飞,双颊浓眉如墨,脸上金光拂面,说不出的神秘和俊朗。
阿鲁达本当来人必然凶神恶煞,哪知却是这般模样。兀自怔然,忽觉身畔飒然,褐汉子弯刀破风直劈那少年面门。
少年似乎没料到骆驼后伏有人手,咦了一声身子稍侧身,褐汉子一刀劈空匆忙横刀旋斩。
少年却不理会,大大踏出一步,褐汉子再度劈空,忙一掉头却少年已拾起阿鲁达弄丢的革囊,嗅了嗅咕噜噜喝起囊中的残酒来。
褐汉子心中骇然,挺刀前扑。孰料一把弯刀从旁掠来,当得一声将刀格住。褐汉子怒从心起叱道:“阿鲁达你又犯傻了吗?”
阿鲁达脸一红摇头道:“我瞧他不像啊。”
褐汉子道:“不像什么?”
阿鲁达道:“不像沙盗。”
褐汉子怒道:“你懂个屁。”
阿鲁达嗫嚅道:“我瞧不像。”
二人这边争执,少年却只顾饮酒。褐汉子也觉疑惑,弯刀不自觉垂了下来。
自不用说,来人便是方天和朵兰了。自在数十里外,方天便依靠强大的灵识探查,得知据此百余里外一股狼群正飞速地朝这边赶来。而在这方圆百余里内,唯有这两个客商是在戈壁中被流沙困住了的人。
为了这两个客商免遭狼群毒口,他便佯装和朵兰打赌赛马,二人在月色草原上飞马驰骋,这一奔就是数十里,真是眨眼便到。
方天的马自是被他暗自灌输了灵力加持,可天马追风却是实实在在依靠自身的实力紧随其后的,当真是天山的骄子阿哈马神马,快得不可思议!
终于赶在狼群到达之前抵达了这里。他也是一时兴起,便抢了这二者的酒水痛饮了一番。在这草原上呆的久了,你就会发现,很多时候豪饮这种举动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也许来自大草原和趟过沙漠的人都是天生的血性真汉子。
朵兰跳下马来,瞥了一眼方天,嘀咕道:“还说自己喝不了酒,这才多大一会儿又喝……哼,一会儿吃醉了酒我才不背他回去呢……”说着便面露绯红,一抹娇靥微嗔。
方天鲸吞牛饮喝光酒水,将革囊一扔哈哈笑道:“当真痛快!还有吗?”
褐汉子道:“没了。”
方天转眼打量他,笑道:“听口音你们是从阿拉伯来的?”
他初时说的蒙古语这时突然变成一句阿拉伯语,当然这要归功于他的灵魂探查了。拥有这种妙法的方天,如今只要你不说话,一旦被他听了一字半句,他准能不晓半刻便模拟个大概。
褐汉子听得一愣,脱口道:“没错。我们是阿拉伯的商人,去中国做生意,途中遇了沙盗,同伴们都被冲散啦。好了,这里没酒你快快走吧。”
阿鲁达忽地插嘴道:“吉尔丹,你撒谎。咱们还有三袋酒够喝两天……”
褐汉子吉尔丹没料他不知好歹拆穿自家谎话,顿时气结恨不得奋起老拳狠揍他一顿,要知道如今困于大漠,饮水贵于黄金。为了点水滴浆害人性命那也是不足为怪,“白衣少年来得蹊跷,倘若心存歹念大大不妙。”
吉尔丹一边喝骂,一边攥紧刀柄,斜眼瞥方天的动静。
方天微微一笑,道:“好个吝啬汉子,若我拿水换酒你答应么?”
吉尔丹见他衣衫平坦,马上空空,并无藏水之地。冷笑一声道:“这沙漠里哪会有水?你骗人吧?”
方天道:“真主阿拉也在撒哈拉的沙海中找到水吗?真主怎会背弃他的仆人?”
吉尔丹闻言肃然道:“你也信奉我主?”心中对他凭生亲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