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在知道赵子赢下旨结桉之后，慈宁宫的气氛便不复之前的死气沉沉。
“魏太傅毕竟是两朝元老，到底是有见识的。”
伺候郑太后的嬷嬷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你以为那个老家伙是真的有见识？”端详着手中的佛经，郑太后算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不过她对魏光宗的意见未必就没有：“千年的老狐狸，要不是闻到了肉味，怎么可能会站出来。”
要出来，早就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搭上了郑氏的半幅身家，魏光宗又怎么可能答应出来为郑氏说话。
“那也是太后娘娘英明，昨日郑氏族老还说了要给太后娘娘塑金身呢。”
活人塑金身，郑氏也算是恭维到了头了。
本来这阵子东奔西走郑氏花掉的银子就不少，现在若是真的要塑金身，只怕真的要掏空家底。
“那也是他们应该的。”
郑太后放下佛经，看了一眼桌子上叠放的厚厚一堆仔细抄写的经书，略显浑浊的双眼的浮现一丝精光。
郑明成死得太利索，以至于除了她，整个郑家都找不出这么多年似乎源源不断用不完的银钱是怎么来的。
能够和德间王沆瀣一气，郑明成更是在军费和打点上花费了不少银子。
但是不论郑太后怎么去查，也查不到那银子的来源。
而现在，郑家一下子山穷水尽，倒是显得本来家底就不够丰厚一般。
嬷嬷不敢去接郑太后这话，只好在一旁陪着笑继续道：“听闻最近周家小姐去紫辰殿，畅通无阻，看来陛下也知道了，太后娘娘您的用心良苦。”
“那个白眼狼。”
郑太后一想到赵子赢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但是现在她又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拿捏赵子赢，只能让自己必须要把这口气顺下去。
她的母族现在元气大伤，而赵子赢又羽翼未丰，能够做一对表面母子，维持最基本的面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太后娘娘息怒啊。”嬷嬷的腿一软，想到前些日子慈宁宫中死气沉沉的气氛，其中又有多少是因为陛下呢。
“哀家怕什么，难不成这白眼狼还敢杀了哀家吗？”
郑太后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太后娘娘小心伤了身子。”
嬷嬷连忙温声劝解。
“你说的对，哀家是应该保重身子，来日方长，哀家且等着呢。”
“今日的参汤呢？”
“一直让人温在炉子上呢，奴婢这就给你端进来。”
“拿上来吧。”
郑太后重新坐定，只要她还在，就不怕等不到那个日子。
等到参汤端上来郑太后喝了一口之后，她才彷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周家那个丫头，你瞧着如何？”
“周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对太后娘娘又甚是爱敬，并无不妥。”
“的确不错。”
和郑淑妃那等无脑的比起来，周雪雁的机灵讨喜可要胜过她太多了。
而且，赵子赢对周雪雁似乎也并不讨厌。
“看来是时候要尽快安排她入宫了。”
郑太后心中做了最后的决断。
......
冰冷华丽的大殿内，临窗而坐的白衣少年的秀窄修长的指尖捻起了一枚墨玉色棋子，然后又行云流水的落下。
黑白棋盘上，两方的厮杀的你争我夺，寸步不让。
他抬手的时候，窗边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看似简单的白袍大袖的领边和的袖口的位置都有若隐若现的腾云纹样。
放置完黑子之后，他又接着捻起一颗白色的棋子。
一子落下，棋局上的双方战况更加胶着。
在棋盘的一旁，还放置着一条只写了寥寥数语的字条。
“襄阳侯聚财，郑氏得其助力。”
先前赵子赢命人几番查探都没有结果，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答桉。
谁会想到，曾经和先帝赵毅并马眺望天下的忠心耿耿的襄阳侯，远在北疆的襄阳侯，拥兵自重不说，竟然还暗中敛财。
国库空虚，江南赋税一年不如一年，上京城表面繁花似锦，其实已经及及可危。
天下百姓在经历顾氏皇朝之后，对于战争就已经是谈之色变。
兵疲民苦，他手中的两支禁军，还有一半只是个样子工程。
赵子赢的目光落在被压住一角的黑棋上，绯色的薄唇缓缓抿起。
攘外必先安内，他现在不能过早的暴露自己真实的目标。
迷惑襄阳侯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更重要。
“陛下，周姑娘奉太后娘娘的旨意，前来给陛下送些药膳。”
金宝公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无奈赵子赢已经已经在他开口之时就已经停下了动作。
虽然心有不耐，但是棋局上的跳梁小丑已经如约而至了。
“让她进来。”
周雪雁在没有见到赵子赢之前，心里也曾暗暗想过，他们这位传言体弱暴虐的陛下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真的如传言那般青面獠牙。
但是等到她真的见到赵子赢的时候，她便被深深地惊艳了。
天底下，竟然真的有人可以长成这般模样，后宫众多女子之中，恐怕也只有皇后见到这样的陛下的时候不会掩面羞愧吧。
尤其是，她看到赵子赢身着深衣朝服的时候，那身上与身俱来的尊贵和娇矜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少年郎，这样尊贵的身份，整个上京城，谁能够与之相比呢？
周雪雁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了。
“臣女雪雁见过陛下。”
周雪雁微微抬头，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赵子赢，眼神之中的欢喜爱慕几乎都要溢出来。
“免礼。”
赵子赢察觉到周雪雁的窥视，心中只觉得不耐烦，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今日药膳，是臣女亲自去御膳房做的，还望陛下莫要嫌弃。”
娇娇怯怯的周雪雁想到她之前打听到的秦晚的作风，有意想要模彷，便在赵子赢的面前收敛了自己在太后身边的时候的活泼作风。
她觉得，如果光凭借一张脸就能够让赵子赢动心的话，那天底下简直就没有能够让他动心的人。
但是如果是性格的话......她开始听说了在景和宫，郑淑妃被皇后罚徒手拔带刺玫瑰，陛下看到了却是视若无睹。
或许陛下就是喜欢皇后娘娘那样的娇弱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