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病重这种事，大概是做皇帝的必须附属品了。
秦晚坐在他的床上，闻着空气中的药香和龙涎香混合，是她闻到过的赵子赢身上的味道。
而紫辰殿内，皆是他的气息。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我就是取御膳房弄点吃的，谁知道半路就看到有人往你这儿来，我就跟上来了。”
“不过对方也挺厉害的，我差点打不过，险些被他用匕首刺中，想着你这里的侍卫多一点，就把你的侍卫都给印出来，然后人就被吓走了。”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赵子赢脸上的神情并无波动，在听到秦晚说差点被对方用匕首伤到，他眼神一变，立即走上前来：“伤到哪里了？”
“没有，就是差点儿，我看对方跑那么快，以为他是来你这里了，结果就找过来，然后......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秦晚很无辜，真的很无辜，她好歹也是赵子赢拜过天地的妻子，也没打算让自己这么早守寡，所以这才不放心过来看看不是。
但是看赵子赢刚才那个反应，分明就是误会了。
“可见到刺客的样子？”听到秦晚说没有受伤之后，赵子赢心头的怒意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秦晚摇摇头：“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没看到，他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他来的人多了去了，赵子赢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对方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不过——
“你身为皇后，夜半三更穿成这样子在宫中行走，像话吗？”
看到他转头就来训斥自己，秦晚好笑的伸出手拉拉他的衣袖，一不留神把人带倒在床上。
“我不穿成这样在宫中行走，怎么会知道你有危险呢？嗯？”她拉着赵子赢的手，眼中的笑意如清泉可掬。
赵子赢板着脸，重新从床上坐起：“那是孤自己的事情。”
“小古板。”秦晚低声咕哝一句。
“好，是你的事情，是我多管闲事我这就走好不好？”秦晚一边说着哄孩子的话，一边打算重新给自己系上面巾回去自己的景和宫。
谁知道赵子赢的小脸又沉了下来，也不说话，就开始用冷气冻人。
秦晚扶额，这小祖宗又是哪里不高兴了？
哄孩子要怎么做？
秦晚想到了自己怀里的点心，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忍痛拿了出来：“哝，这是我今晚去御膳房弄的，要不要尝尝？味道不错。”
难道是被刺客吓到了？反射弧比较长？
秦晚又开始给自己讲冷笑话了，赵子赢会被吓到？刚才那个趁着她揭面巾的一瞬间就想要抓住机会杀了她的人可是相当临危不乱呢。
赵子赢冷脸依旧，不过心口处却忽然涌起来血液逆行的窒息感，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绯色的薄唇的颜色也慢慢变澹。
此时的秦晚正在低头给他分点心：“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糕点，好像是新出的，不过酸酸甜甜的，很开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分到一半抬手，却忽然发现赵子赢的脸色难看的不行，秦晚立刻放下手里的点心，一把抓住了赵子赢的手腕，另一只手摸向了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
没有外伤，没有内伤，他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难道是中毒？
秦晚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药。”赵子赢身体的温度在急剧下降，他伸手指了指床边的暗格的位置，神色及其痛苦。
秦晚立刻顺着他指的地方找到了药，还是之前她见过的碧玉药瓶，不过一指长，半指宽的小瓶子，里面的药已经所剩无几了。
“来，是这个吗？药。”
赵子赢接过秦晚手中递过来的药，把那褐色的药丸放入了口中。
“冷。”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湖，只觉得如同身置冰窖，浑身冷得厉害。
秦晚没有办法，只能紧紧地抱住他，两个人一起裹上被子。
“这药有用吗？赵子赢，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赵子赢抱着秦晚的腰，浑身颤抖得伏在她的怀里，气息微弱，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
“赵子赢......醒醒，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疼......阿姐......子赢好疼......”
他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喃喃低语道。
秦晚低头，看着他不自觉地用牙齿撕咬自己的嘴唇，眉头皱起，探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别咬。”
赵子赢被制止了动作，却依然无法抵挡那嗜血的欲望和痛苦。
到底是毒还是什么？
秦晚的眉头越皱越紧，一个失神，赵子赢已经咬住了她的食指，刺痛的感觉传来，血腥味散开，让赵子赢获得了微妙的满足。
秦晚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手指伤沁出的血珠子再看一眼因为获得血腥而缓和了一些的赵子赢，沉默了片刻，便也没有去管自己那受伤的手指。
他身上有着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秦晚抱着浑身冰凉的赵子赢靠在床头，心潮起伏，刚入宫的时候发现他遇到刺杀的时候她尚且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经历了今晚之后，她竟然觉得有一丝心疼。
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了，他在明，敌在暗，但凡今晚进入紫辰殿的不是字自己，碰到这样的赵子赢，几乎是随便动动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阿姐......”
赵子赢轻轻地蹭了蹭秦晚的胸口，祈求着她的回应。
“我在，没事了。”秦晚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哄着他。
许久之后，疼痛力竭的赵子赢终于昏睡了过去，秦晚看他睡着了，便松开了他，想要下床离开这里，结果刚一动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他的手勾住了。
他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那只手的力量也不见得有多大，只要她起身，就可以顺利走掉。
但是，
秦晚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视线停留在他变成澹粉色的薄唇上，最终还是没有走。
算了，送佛送到西好了。
在金黄色的帐围后，年轻的帝后夫妇亲密无间的相拥，一起沉沉睡去，紫辰殿内只有空气中的龙涎香幽幽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