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姑姑办事效率奇高,很快就送来了绿漪琴。
弹琴之前的准备工作有很多,沐浴更衣,焚香冥想,秦晚的琴是跟着自己母亲学的,这些仪式她也都一样不落的按照步骤来的。
赵子赢看着秦晚换上了一袭绀青色的大袖,披散着尚且有些湿润的乌发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彷佛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飘飘兮若回雪,美人无喜无嗔的脸上在烛火的映衬下别有一样神秘感。
空气中有浅浅的合欢花的气息飘散,秦晚在绿漪琴前坐定,抬手先按住了琴弦,而后看向了赵子赢。
“不是要弹琴,看孤作甚?”赵子赢拧眉道,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耳朵在烛光中隐隐又有了变色的趋势。
秦晚憋住笑,也端着:“你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赵子赢也发现了,秦晚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总是你啊我的称呼,一点规矩都没有,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排斥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你会什么就弹什么。”意识到自己居然不讨厌她之后赵子赢恼羞嗔怒。
“那好,那我可就弹了。”
秦晚是和母亲学的琴,但是经常听得却是父亲给母亲弹得曲子,那是他唯一一首会的曲子,也是凭借这首曲子才得以抱得美人归的。
一曲《凤求凰》是流转千年也不能湮灭其光芒的相思之曲,而赵子赢却在秦晚弹出前奏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她,她......放肆!
是的,当着赵子赢的面弹《凤求凰》这种程度,在古人的眼里便等于公然调情求欢!可怜赵子赢小小年纪,纵然是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又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
良久,曲终。
秦晚邀功似得看向赵子赢:“怎么样?喜欢吗?”
她是在问赵子赢曲子喜不喜欢,但是听在赵子赢的耳朵里面跟问他喜不喜欢自己这个人并没有区别。
“你,你......”赵子赢居然打了个磕绊,“你好歹也是皇后,怎么能,怎么能......这般狂放不羁!”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词,却因为并不怎么坚定的语调而显得大打折扣。
“可我除了是皇后,也是你的妻子啊,做妻子的给丈夫弹这个不可以吗?”
秦晚眨眨眼,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撩一个情窦未开却手握天下的少年郎是个什么后果,只顾着自己撩的开心。
她的目光灼灼,像是她这个人一样,如寒夜里不可忽视的温暖火焰,只是看着,便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温度。
“喵~”点心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备用铲屎官正互相看着彼此,动都不动。
“喵~?”点心又叫了一声,然后在瞅了一眼秦晚后还是朝着赵子赢走了过去,它比较喜欢亲近赵子赢。
毛茸茸的一小团亲昵的蹭着赵子赢的腿,殿内互相对视的两个人也各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孤还有事,先走了。”
赵子赢落荒而逃,只留下了不明所以的点心发现自己忽然失去了一个铲屎官。
还挺可爱的。
秦晚撑着下巴坐在绿漪琴前想到。
“娘娘,御膳房做了一些滋补的参汤,奴婢给您端来了。”
在小皇帝走后没多久,殿外就响起了玉梳的声音。
景和宫里因为有两位姑姑的监督,上下里外的人都乖顺的很,唯有这个玉梳,不对劲不说,还总是习惯在暗处窥探她。
秦晚收敛起好心情,美眸中水光流转,顿了顿之后才开口道:“端进来吧。”
玉梳很是乖觉,知道秦晚喜静不喜闹,做事都是尽量避免发出声音的。
盛放参汤的盖子被打开,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玉梳拿上勺子盛了一碗汤端到了秦晚的面前。
“娘娘请用。”
她的姿态给规矩都是严格按照宫中教导而来,秦晚看着那晚参汤,忽然开口:“你入宫多久了?”
玉梳托着手中的玉碗,碗中的参汤悄无声息地散开了些许波纹,她把头低下去:“奴婢生于宫中,长于宫中,如今已有十六年了。”
深宫之中总有一些秘闻和不为人知的角落,身份低贱的罪婢和侍卫苟合也有,一时意外生下的孩子也大都被扔进马桶溺死处理了,然而也不是没有几个能够侥幸活下来的。
玉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谁,她的出身比这宫中的大多数人都要低贱许多,而她自保的方式就是向上攀爬,为人卖命。
秦晚对宫中的这些事不过是粗略听马姑姑说起过,其他的并不懂,不过她听到玉梳这样说,还是有些讶异的挑眉:“你有没有想过出宫?本宫可以放你走。”
留在宫里日日处心积虑,不如出宫换一片天地。
“奴婢愿意侍奉皇后娘娘终生,奴婢不愿意出宫。”玉梳心中被吓了一跳,难道是秦晚发现了她有什么不对吗?
她捧着那盏参汤举过自己的头顶,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眼神不断转换。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喜欢留在这里吗?
不论玉梳是否是真心,但是秦晚确认了一件事,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确有所图谋,为此甚至不惜暴露自己。
这种反应,让秦晚想到了一个词——细作。
留在敌人最不加以防备的地方,在必要的时候会发挥致命作用的人,是什么让玉梳宁愿暴露自己也必须要留在她的身边?
就算她的这番举动在旁人眼中不能构成暴露,但是在秦晚的眼中已经就是了。
她曾经生活在黑暗中,她比这些人要更加熟悉黑暗的气息。
“既然你愿意留下,那就留下吧。”
秦晚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没有个头绪。
“是,奴婢多谢娘娘恩典。”
玉梳再也不敢在秦晚面前多加停留,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参汤就退出了内殿。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从秦府开始,李芳芯,秦芸儿,秦仲庭......再到现在的玉梳,那种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秦晚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