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秦家。
“哎幼,三小姐,您怎么还睡着呢。”
粗嘎的声音刺耳,一下子就惊醒了蜷缩在柴房角落的少女。
“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耽误了时辰,三小姐还是快快起来的好。”
那婆子一边自说自话,一边伸手就去拉扯角落里的少女。
那少女看上去弱质纤纤,然而她此时的小脸苍白,双眼紧闭,要不是身上还有一点热气,这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被她粗暴拉着着的秦晚尚未从那一场自己制造的复仇爆炸当中完全清醒过来,她六岁成为了孤儿之后就被组织的人带了回去,学习各种杀人技巧,成了组织最优秀的杀人机器。
她接任务从无失手,堪称领头人最为得意的作品。
没有人知道她抵抗住了洗脑,忍辱负重到最后。
那一场完美的复仇的最后,她也彻底消失在爆炸的火海当中。
秦晚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已经死了,尸骨无存的那一种。
“三小姐!您还是别装了!这要真的耽误了出门的时辰,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哪里来的老虔婆!
秦晚陡然睁开眼,眼中的杀意惊人。
婆子本来凑得就近,冷不丁对上秦晚这个眼神,顿时三魂去了气魄,尖叫了起来。
“啊——你,你——你——”
粗糙的像是一截老树枝一样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秦晚。
“闭嘴。”
秦晚出声,这才发现自己这身体好似已经许久水米不进,嗓子干得不行。
“拿水来。”
脑子里面疯狂涌进来的记忆让秦晚头晕目眩,不过她神色冷澹,王婆子也看不出来,只以为三小姐这是在发癔症。
秦府里面谁不知道秦小姐是个风一吹就倒,见谁都低眉顺目的泥人性子,这关柴房也不是第一回,看她眼下这情形,不是发癔症是什么!
她要去禀告夫人!三小姐失心疯了!
王婆子拔腿就跑,却被后面的秦晚一把拧住了胳膊,直接给卸了下来。
“啊!!!”
柴房偏僻,王婆子的惨痛的叫声无人听见。
“我的手......你,三小姐饶命......”
王婆子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对上秦晚的眼睛的一瞬间就条件反射的抽搐了一下,接着开始大声求饶。
“闭嘴,你想要我说几次?”
“......老奴,老奴知道了。”王婆子的声音立马压低,生怕触怒了这尊煞神。
“去取茶水来,再有耍花招的心思,小心的你自己的脑袋。”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眼见对方抱着脱臼的胳膊摔了个狗吃屎后艰难爬起来才打着趔趄走开,秦晚才有功夫整理自己脑子里面的记忆。
一边整理秦晚一边皱眉,这个宰相府的三小姐虽是嫡女,但是在宰相府里活得就像是一个隐形人。
不仅如此,还被继母和妹妹压得抬不起头,顶着嫡女的名头,实际上过得还不如府里面的小丫鬟,各种打骂侮辱虐待都是家常便饭,尚未及笄就被继母撺掇着嫁人了。
对方的身份倒是高不可攀,乃是大夏的现如今的皇帝,不过这个皇帝暴虐嗜杀,喜怒无常,而且还是天生的病秧子。
这样的皇帝,哪个好女儿家愿意嫁过去。
然而今日就是秦三小姐出嫁为后的日子。
看看出嫁前夕秦家人还敢把‘皇后’关在柴房就知道这秦府并不皇宫好多少了。
秦晚揉揉手,这身体娇弱的不像话,要不是自己的意志撑着,恐怕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三小姐,茶来了。”
一只手拎着茶壶的王婆子站在门口一脸讨好的冲着秦晚笑着。
秦晚伸手接过茶壶,也不拘没有茶杯用,摸了摸壶身不冷不热,拎起来就喝。
好似干涸的大地终于等来了一场雨,喝饱了水的秦晚心头的戾气终于平复了一点。
王婆子站在一旁看着举止和以往大不同的三小姐,想起来早先府里传过的先夫人芳魂舍不得女儿,一直未散的传言,那传言里说什么的都有,那个时候刚进门的新夫人刚怀孕不久,听到这个传言大发雷霆,把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下人都叫过去训斥并且当场打死了两个奴仆才止住了谣言。
三小姐莫不是被鬼上身了吧......王婆子打了个冷颤,在心里盼着给自己带话的人尽快地找到夫人。
差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柴房外穿来了一行人匆匆的脚步声。
天色未明,随着李夫人的到来,柴房门口被随行丫鬟提着的七八盏灯笼映得通亮。
“三丫头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不赶紧去梳洗打扮,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相府小姐的样子!”
秦晚打量着李夫人,锦衣华服,满头珠翠,一脸的脂粉,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对继女,好似是对自己养的狗,想要怎么对待全凭自己的喜好。
李夫人见秦晚不回话,还以为她和从前一样胆小不敢言,谁料下一刻就听见秦晚不轻不重的道:“哦,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胆,三小姐怎能这样和嫡母说话!还不赶紧向夫人行礼赔罪!”
秦晚点点头:“的确是不能这么说话。”
还算识相,李夫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既然知道错了,我也就不与你计较这些,跪下行礼后就去换衣服吧。”
“哎幼,姐姐不会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想出嫁了吧?”
晚来一步的秦芸儿笑嘻嘻地走到了李夫人身边,先是撒了个娇,而后又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秦晚。
被关在府里耳目闭塞的秦三小姐怎么会听到风言风语,还不是秦芸儿故意让人说给她听得,很不能吓死她这个胆小如鼠的嫡姐。
“怎么说也是皇后呢,姐姐若是不嫁可有的是人等着,不过姐姐你拒嫁的消息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你猜陛下会怎么对你?”
“让我想想,是会把你五马分尸呢,还是会割掉你的舌头扔去军营?”
秦芸儿越说越兴奋,眼睛放光死死地盯着秦晚。
李夫人也不阻止,任由秦芸儿恐吓她。
“谁说,我不想嫁了?”
秦晚缓步上前,走到了光亮之中,素色的麻衣被她穿出了宛如仙人的惊艳感。
她的声音尚且有些暗哑,落在荒凉的柴房中,却有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
“让我想想,对皇后大不敬是个什么罪名?算了......我也懒得帮你们想,总归这个罪行是你们自己犯下的。”
秦晚不疾不徐的说着,秦三小姐消香玉陨,这是他们母女犯下的一条人命的罪。
“秦晚,你疯了!居然还对我们摆起皇后的款了,你还是先祈求你自己进宫后能多活几天罢!”
“我看三丫头是迷了心窍了,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秦晚微微一笑,伸手就踢翻了一个准备上前抓自己的健奴,一个转身抽取了一根柴火棍,接着噼头盖脸的就对着这些人砸了下去。
李夫人和秦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变故惊呆了,抱头吱哇乱叫。
一时间小柴房里全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李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人全都跟软脚虾一样跪了一地,险些一口大气被喘上来厥过去。
“我不喜欢重复我说过的话,跪下,听见了吗?”
“秦晚你做梦,你这个贱人,等我告诉爹爹,一定要剥了你的皮!”
秦芸儿方才恐吓人的游刃有余全都不见了,头上的花钗在刚才抱头鼠窜的时候跌了一地,此时蓬头乱发,活像个疯子。
秦晚也不废话,扬起手中的柴火棍,对准秦芸儿的腿弯就打了下去。
“啊——”惨叫声响起。
一旁的李夫人一样没能逃得过。
“如何?现在知道了对皇后大不敬是怎么罪了吗?”
秦晚对地上跪倒的一片澹声道。
除了李夫人和秦晚,其他人早就秦晚的手段吓破了胆,纷纷点头应是。
“既然只有你们两个冥顽不灵的话,那就罚你们两个互相打对方十个耳光好了。”
李夫人和秦芸儿抱成一团,听到秦晚这样说,李夫人的眼中怨毒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这恶毒的贱人——啊——”
被一棍子打断了一只手腕的李夫人再次惨叫。
“我知道这府里你只手遮天,但是如你所见,现在你没有那个本事使威风,吉时将至,夫人莫不是存心延误?快点动手,也省的再吃苦头。”
几日前秦三小姐因为吃不饱想要去厨房拿一点儿吃的,被秦芸儿撞上,令婢女打了她十个耳光,罚跪三个时辰,关入柴房。
秦晚把人打骨折又让她们在下人面前被折辱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一会儿,就有清脆的耳光声在柴房中响起来。
那母女两个恨得心里滴血,秦晚却是扔下烧火棍,拍拍手走出了柴房。
“你,带我去换衣服。”
秦晚丢下这一句,王婆子就跟提线木偶一样随着秦晚走了出去,带她去了更衣梳妆的横波院。
三小姐疯了,疯了,疯了,王婆子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哪里还有胆子反抗秦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