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一大早，朱小善人杀猪般的惨叫声震飞了屋外树上的飞鸟，引起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打扫的下人被这声音一吓，一不小心的把木桶里的水给倒了。

屋内朱小善人睡得正熟的妻子猛地被惊吓得坐起身来，瞪大了她那双眼皮上皮肤老化，眼角有细纹的眼睛，捂住胸口心有余悸道：“怎么了，杀猪啦？”

“杀你妹夫！是老爷我摔倒了！”朱小善人怒吼道。

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中衣中裤，像颗白色的球似的圆滚滚的仰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聚宝盆，脚因为不小心踢到了桌椅而疼得他嗷嗷叫，更是蜷缩成一团。

更重要的是，地上撒了几锭金灿灿的金元宝！元宝！金的！钱！

妻子眼睛噌的$_$——亮了。

连忙激动地下床，连鞋都没穿的奔到朱小善人身边，把散落的金元宝拢到自己身边来：“老爷，聚宝盆显灵了！”

“废话，这不明摆着的吗？哎哟，疼疼——，你丈夫我都摔倒了脚受伤了，你好歹看一眼啊！”这见钱眼开的！

妻子财迷的眼神怀抱着可爱的金元宝们，叹道：“老爷，这聚宝盆也忒小了点吧，才生出这么几锭元宝。”

“一天一盆子还不满足啊！”朱小善人啐道，“不过，也确实少了点。”倒是很赞同妻子的话。

“要不，咱们把这些生出来的元宝继续放回去聚宝盆里，明天兴许能生出更多呢？”妻子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竟然能想到个这么好的法子。

朱小善人闻言十分赞同：“夫人说得有理，就按你说的办。”

“那老爷，既然聚宝盆能生钱了，妾身今天可以去买我那镯子和给儿子买几身衣裳了吗？”妻子殷切的问道。

他们的儿子朱小小善人是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的，如今也有五岁多了，按照朱大善人的遗愿，朱小善人再讨厌这个能够传宗接代的名字，‘孝’字当头，自诩是个文化人的他也只能无奈地给儿子取了个姓朱，名‘小小善人’的这样完全不靠谱不符合大众取名模式的名字。

呵呵哒——这坑儿子的——

所以，作为老来子，夫妻俩是十分的疼宠孩子的。

毕竟，只有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啊！呵呵哒~

“去吧去吧。“朱小善人不耐烦的挥挥手。

妻子喜滋滋的换衣服打算去好好的购买一堆东西回来，毕竟，有聚宝盆，以后钱越来越多，不先花点怎么行呢。

待得妻子出去后，朱小善人困倦的揉了揉眼，即使睡了一夜，怎么还是感觉很累的样子？连带着头也痛，腰也酸的。

打了个哈欠，伸伸腰，觉得困意更重，他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先。

“老爷~不好啦——”屋外传来心腹朱荣气喘吁吁的话。

朱小善人被这一叫，瞬间心烦气躁，连忙把元宝重新放回盆子里，再藏好之后才说道：“会不会说话啊，老爷我好着呢！什么事儿啊？”匆匆套了件外衫，虎着脸开门道。

朱荣因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的，待缓了口气后，才说道：“刘掌柜来了，说老爷您还欠着条数没还呢！”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催债来了？”朱小善人疑惑，转身回了屋子里换衣服，虽然觉得疲累，还是强撑起精神打算去应付一下那老狐狸。

朱荣作为一个好心腹，在门边解疑道：“估计是上水村那群刁民惹的事，老太爷生前时不时的总接济上水村的村民···”

“结果我爹死后我一个子儿都没给他们，他们没有了我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活不下去了，就闹到这儿来了，还打砸了朱家的铺子，那只刘狐狸怕我被这闹得可能还不上钱，所以先来讨债是不是？”朱小善人接嘴道。

“老爷英明，一眼就看穿了刘掌柜的想法。”朱荣连忙阿谀奉承道。

“哼！”冷哼一声，穿戴整齐的朱小善人顶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手里附庸风雅的拿了把折扇，朝朱府接待客人的厅堂走去。

厅堂之中，一身绸缎华衣，气质儒雅但长相普通的刘掌柜捋着美须，正在欣赏字画。

“哈哈哈~刘掌柜，贵客啊，朱某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包涵呐。”朱小善人一进门就先大笑几声，再略表歉意，抱拳说道。

“哈哈哈~朱老弟说这些客套话作甚，倒是刘某突然上门拜访，真是打搅了。”刘掌柜同样大笑几声，回礼客套的说着。

两人演技略假——

待得落座后，刘掌柜就直接点明今日来的目的，“朱老弟，你我相识多年，想当初连裤衩都是一起穿的，你我这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不过，交情归交情，你那条数是时候该还了吧？不过几百两，你现在就干脆的还上吧，以后生意也可以继续啊。”

刘掌柜这样说着，他对朱小善人有那么一个天天往外送钱的爹表示十分的同情，不过同情之后，他却是担心朱小善人的家产很快就会给出去一部分，到时候让他还钱可能就还不上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原因还是朱大善人，朱大善人去世前的遗嘱，就是一半家产接济上水村穷困的村民，另一半才是给他的儿子朱小善人。

朱家源于上水村，所以朱大善人才会这么善待这个村子的村民。

当然，朱小善人是傻了才会给出一半家产给外人呢。

本来家里在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些入不敷出了，要给出一半家产？那他这一家子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于是，这个‘给一半’的消息就这么被朱小善人给瞒了下来，只不过，怕是瞒不了多久，所以，才有了当物求得聚宝盆这一事。

鱼唇的村民，泥闷表想拿到老子的家产！

朱小善人作为一个灰常想要压榨劳动人民但至今没压榨几个的地主，他表示，聚宝盆已在我手，那就更不会给泥闷钱了！

“刘掌柜，请放心，怎么样都不会缺你钱的，不就是几百两嘛，一两天的就能——额，总之你放心，朱某在这里保证，很快就会还给你的。”朱小善人拍拍胸脯十分有底气的保证道。

倒是差点说漏嘴，幸好他机智的转过去了。

刘掌柜眼底精光一闪，捋着下巴的胡须，淡淡的说道：“那刘某就暂且信朱老弟你一回，只不过，这一时之间的，敢问朱老弟该如何拿出几百两还债啊？”双眼微微眯起，活像只狐狸。

朱小善人脑子一瞬间的卡壳，随后打哈哈道：“变卖一家铺子或几件老爷子在时淘来的宝贝就能凑够了，刘掌柜多虑了。”

一瞬间的冷场，随后刘掌柜告辞道：“在下家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朱老弟过几天可别忘了。”“那朱某就不送了。”朱小善人巴不得这老狐狸赶紧离开。

很快，刘掌柜回去了。

坐在轿子里，刘掌柜闭目沉思，作为一个有脑子很聪明的生意人，他隐约觉得朱小善人这货有点奇怪，肯定在隐瞒什么，是有能够快速生钱的路子？还是有靠山有底气？两三天的话，便是他自己也没能一下子拿出这几百两的银子啊。

睁开眼，掀起轿帘冲心腹说道：“找几个人盯着朱府，有必要的话混进里面查探，我倒要看看这朱小善在搞些什么鬼！”眯眯眼，精光一闪。

“是，老爷。”“老爷老爷，我们有这么多的钱。”朱小善人的妻子怀里搂着满满的金元宝，幸福的说道。

“这东西，可真是宝贝啊。只有一个月，要是能永远属于我就好了。”朱小善人痴迷的眼神在朴实无华的聚宝盆上流连着，很是宝贝的摩挲着盆腹。

“老爷，您当初怎么就不死当呢。那传家宝又不会生钱，这聚宝盆多好啊。”妻子觉得很可惜。朱小善人手一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掌柜的说一月之期，一个月还是太少了啊。”

妻子又在一旁叨叨道：“有这么多钱，别说还债了，买他家铺子都可以了。”

说到还债，朱小善人冷哼一声，“那老狐狸还敢小瞧我，我这就拿着这些银子上他家扔他一脸去！”

朱小善人嘚瑟的说着，拿了个包袱皮把银子装上，二话不说就走了。

“咦？怎么看着瘦了些？脸也苍白苍白的，看来老爷身体太虚了，得炖些滋补的给他补补才行。”妻子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低喃道。

突然一阵窸窣的声音，“谁？”妻子一脸警惕，这聚宝盆可是一个秘密啊，要是被人觊觎了怎么办？循着声音走到窗边，“喵~”一只小白猫一窜而过，妻子松了口气，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是我多心了。”

转身就去将聚宝盆藏进了暗格里。刘掌柜送走一脸嘚瑟的朱小善人，返回自己钟爱的酸枝木太师椅上坐着。

不多时，一个长得不起眼，名字不重要的人进来，在刘掌柜耳边耳语几句。

原本在闭目沉思的刘掌柜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瞪大了双眼，觉得很不可置信：“当真？”

“奴不敢有半句谎话欺骗您，奴看得真真的，那朱小善人的确从一个盆子里取出许多的元宝，还都是金锭的。”刚才朱小善人用来还债的钱就是这么几锭金元宝，刘掌柜拿起一锭元宝把玩着，“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啊，怎么办，想占为己有啊。”

“那宝贝不过是朱小善人从一家当铺里换来的，本就是无主之物，您便是占了也无妨，那朱小善人守不住就是他的命。”

“说得有理，欸，上水村的村民自从没有了朱大善人的接济，日子不是过得很艰难么？去，把朱大善人生前说的家产给上水村的村民一半的这条消息给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去朱府闹，我们就可以趁乱取宝了。”

刘掌柜谈笑间就不怀好意的决定了一个计划。

朱小善人这人他是了解的，那样一个爱财如命的人，平时肯定会把最重要的地方防得滴水不漏，只有让那蠢人无暇顾及那宝贝，他才能得手。

“奴这就去办。”

“欸，不急，咱得等个最好的时机，先让那些村民闹他的铺子，闹得他没心思做别的事。”

“是。”

————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很快的过去了。

这些天，朱小善人被那些时不时上门捣乱的村民给弄得心烦，以至于人都瘦了一大圈，身子跟着虚弱了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感觉有气无力，提不起精神。

唯一能让他提起精神来的，就是那不断增多的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金元宝！

这日，朱小善人正在数钱，才数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感觉头昏眼花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身子越来越衰弱的不像样了。

“老爷，当铺的掌柜来了。”下人的禀报声打破了朱小善人恍恍惚惚的状态。

“什么？”朱小善人心一咯噔，心道果然来了！

稍微迟疑了下，朱小善人抱着个瓦盆子去了待客的厅堂。

厅堂里有两个人，掌柜的穿一身青衣，胡子齐刷刷的很垂直，墨黑墨黑的，尾端却像是被狗啃似的，一短一长，一长一长又一短的，像一块垂下来的黑布，底方被剪得参差不齐的那样。

难得的，头发不再乱糟糟的像个鸟巢似的，而是梳得齐齐整整的油亮油亮的束成一个发髻，用一支木簪别着。悠闲的完全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似的，盘腿窝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的样子。

跟着掌柜一起来的是小伙计小拾，模样异常显眼，穿着不显眼的布衣，十分乖巧的，双手捧着个盒子，也不到处乱瞄，跟掌柜完全不一样的表现，他因为有些紧张而正襟危坐着。

“劳掌柜的久等了。”朱小善人眼神闪烁了下，看着自己怀中的瓦盆子，一进门，他笑道。掌柜的睁开眼，眼中没有一丝睡意，十分清醒的样子，幽幽的仿佛能直透人心。

朱小善人被这幽深得如同一个无底的漩涡，能把人的心魂给卷进里面的，莫名能让人觉得畏惧的眼神给慑住了，后背冷汗直出。

眨眼间，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朱小善人松了一口气，道：“这是聚宝盆，掌柜的可查验一下有没有损坏。”将瓦盆子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只淡淡的瞄了一眼，而后轻笑说道：“没有损坏，这是客官您的祖传玉璧。”

掌柜的一个眼神扫过去，小拾立马捧着盒子递给朱小善人，他打开盒子，他那玉璧无声的躺在盒子里，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小拾偷偷望了朱小善人一眼，心下惊奇，一个月前朱小善人还圆滚滚的样子，肚子大大的像个怀孕的孕妇似的，怎么一个月的时间瘦了这么多！不仅圆脸变尖了，肚子也没了！好神奇哦！

“既然都没有问题，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了。”掌柜的亲手拿着瓦盆子，也不多客套几句，没等朱小善人客套，就径自走了。

朱小善人双手捧着装着他祖传玉璧的盒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说话，妻子匆忙的进来，见了他就破口大骂：“你这败家爷们儿，傻啊！能生钱的宝贝就这么还给人了？”

“你急什么？我又不傻，当铺掌柜的拿回去的是假的。”朱小善人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屋，见着自己的宝贝还妥妥的在暗格子里，聚宝盆里满满的金元宝，再多的愧疚心虚也就没了。

“老爷，你真英明。”妻子崇拜的说道。

“那是，我可是提前就让人仿造了一个聚宝盆，就等着他们上门来。”

“那他们回去后要发现聚宝盆是假的怎么办？”

闻言，朱小善人咬咬牙：“不管怎么样，这能生钱的宝贝我是不会还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