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爹大善人不是家财万贯吗？按理说又不缺钱，随便拿点宝物来当不就是了，为什么要拿祖传的来当呢？你爹泉下有知不会骂你不孝子吗？”陆玖插嘴好奇的说道。

掌柜的拿起一块糕点就扔向了陆玖：“多嘴，死丫头。”陆玖啊呜一口的就把掌柜的扔过来的糕点给叼住了吃了，小拾赶紧的把陆玖推到后面去，不让她在这儿打搅了掌柜的生意。

朱小善人有些尴尬的笑笑，当下便说道：“家父去世后，朱家到了我这代到底有些式微，虽说其他宝物朱某也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平日里掌柜的行事作风朱某还是能了解一二的，掌柜的只做有缘人的生意，只给同等价值之物，掌柜的，不知，朱某可说的对？”

朱小善人问道。

掌柜的把烟灰扣在地上，烟杆子放下，盘着腿的坐在柜台上，一头乱发遮掩下，似笑非笑的眼神，说道：“客官倒是了解我，这么自信我会做你的生意么？”

手中把玩着朱小善人递过来的玉璧，紫檀木的底座，莹绿的圆形玉璧，上面雕着写意假山，假山下一个坐着的人形。整体看来，也就一般。

“说吧，要交换什么。”

掌柜的干脆的说道，交换，是的，在掌柜的眼里，客人当物，他给另一物，这不是交换是什么？有些客人是没有目的的当物，但有些客人目的明确，于是，当，便成了交换。

“掌柜的就是爽快，那朱某就直说了，据说，掌柜的有收藏一聚宝盆，传闻扔银钱进聚宝盆里，会银钱盈满，不可数计，由是财雄天下，不知传闻是否属实？朱某这祖传的玉璧可否当得此物？”

朱小善人试探着说道，眼神闪烁不定。

掌柜的重新拿起了烟杆子，吸一口烟哈出一个烟圈，烟圈扩大然后散开，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味道。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下来。

小拾和陆玖两人在后面偷听着，“我们当铺里有聚宝盆这种宝物吗？真的假的？”小拾惊奇的低声问道。陆玖迷茫的点点头：“应该有吧，小拾哥你不知道，掌柜的有很多收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有聚宝盆不奇怪，只是，我没见过就是了，奇怪了，这人怎么知道的？”

陆玖满是疑惑，不过一介凡人，她这个伙计都不知道有，他怎么知道的？

见掌柜的久久不说话，朱小善人沉不住气了：“难道没有吗？”着急地问道。

又是吐出一口烟圈，捋了捋胡子，笑道：“也不是没有，客官，确定要交换这个么？”

朱小善人得到确切的答案，终于松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说道：“确定，朱某知道聚宝盆这种宝物，仅凭朱某的祖传玉璧是不可能永久独占的，因此，还请掌柜的拟定活当赎回的期限。”虽是故作镇定，但难掩欣喜。

人家都这么有自知之明了，掌柜的自然不可能小气，含笑道：“那便以一月之期为准，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我自会前去收回，如何？”

“朱某多谢掌柜的。”朱小善人又是作揖礼，面容恰到好处的显现出几分感激与感谢，实则有些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太少了。

怕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朱小善人喝了几口茶后，才犹豫着开口提醒：“掌柜的，敢问，聚宝盆是不是可以拿出来给鄙人一观啊？”

闻言，掌柜的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哎呀，小善人不说我都忘了呢，小拾。”朝后面唤道。

“来了。”小拾一听到掌柜的唤自己，兴奋的跑了出来，心里想着掌柜的是不是要叫他去拿传说中的聚宝盆，听陆玖说当铺二楼的小仓库里宝物好像很多的样子啊，好期待呀，聚宝盆是不是用金子做成的呢？

“你——”掌柜的用手指着小拾，小拾期待的眼神看掌柜的，“在门边，把你刚才放在小凳子上的瓦盆拿过来。”

“嘎？”小拾不明所以。

“蛤？”朱小善人同样不明所以。

“你刚才不是在擦那瓦盆么？拿过来，那就是聚宝盆。”掌柜的看着小拾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心情很好的笑着说道。

“——”小拾沉默的看他，“掌柜的你在开玩笑吗？”

那样灰扑扑的瓦盆子绝对不会是聚宝盆！那样灰扑扑的瓦盆子居然是聚宝盆！

小拾，朱小善人包括躲在后面偷听的陆玖心里默默刷屏着——

小拾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收回了自己被惊讶的张开的嘴，很慎重的捧着他刚才粗鲁擦拭过的瓦盆子，走几步到朱小善人面前慎重的递给他。

朱小善人同样慎重的捧着，怀疑道：“掌柜的，这——真的是聚宝盆？”

掌柜的端起一茶盅，小抿几口，悠闲自在的笑道：“客官回去一试便可知是真是假。”

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朱小善人也不好意思质疑下去了，告辞道：“那，朱某告辞了。”转身便要走人，当走到门口时——

“在下只提醒客官一句。”朱小善人闻言，转过身来，掌柜的坐在柜台上，似笑非笑，门外烈阳高照，门内的空间，因为上方还有一层楼层的遮挡的缘故，当铺内很是阴凉舒爽，连带着光线与外头一比较也暗了许多。

此时，朱小善人并不怎么看得清掌柜的是什么表情。

只听得他的声音悠远缥缈，“一，最好慎用！二，最好少用！三，请小心使用。呵~”一声轻笑，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儿。

朱小善人不明所以，但明显不把掌柜的话放在心上：“多谢掌柜提醒，朱某告辞。”

这回，是真的走掉了。

看着朱小善人急匆匆地离去，小拾边给掌柜的添茶水，边问道：“掌柜的，你这提醒难道有什么意义吗？”

看着小拾沉静的侧脸，掌柜的手撑着下巴，眼神明显没有聚焦到一个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人心足，这提醒便没有意义，当人心不足，这提醒，意义可大了去了。”

朱小善人离开当铺后，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把并不大的灰扑扑不显眼的聚宝盆怀揣着，奔跑时，山珍海味吃出来的大肚子还一颠一颠地，于是一路上，路人们只来得及看见他狂奔不顾形象的背影，等到了府邸门前，朱小善人已是圆脸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哎哟~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跑这么急？”谄媚的守门的几个下人纷纷围上来。

朱小善人肥厚的手掌抹去了额头的汗水，不耐烦道：“都给我让开，挡老爷我的路了，朱荣，贵客今日可有出过门？”

小心翼翼的抱着聚宝盆，朱小善人一路走进门，身边得力的下人朱荣跟着上来，于是他问道。“回老爷的话，贵客今日没有出过门，好好地呆在房里呢。”朱荣有问必答，一路走着，腰是弯的，殷勤地笑着，一脸奴性。

“那就好。”朱小善人说着，奔向了所谓‘贵客’所在的客房里。

“这位大人，我今日去了当铺，没想到大人您说的竟是真的，那当铺掌柜的真的有聚宝盆。”闯进门，朱小善人很是激动地说道。

一进门，朱小善人打了个冷颤，他没想到，现在外头如此炎热，他自己家里的客房里却是冷如寒冬。那扑面而来的冷气仿佛能冷到凝成实质似的，嗖嗖的划过他的脸颊，让没有防备的他一下子那个哆嗦哟——

房内几乎成了个冰库，不仅墙面，地面上都覆盖有一层冰，连家具上也是覆满了寒霜，原本放有一张床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用冰做成的棺材，没有棺材盖，透过透明的冰里可以隐约看见有一个人躺着。

毋庸置疑的，无论是房间变成了冰库还是房间里有一副冰做成的棺材，这都是那位‘贵客’干的好事。不过，朱小善人可没那个胆子去阻止这位‘贵客’。

“朱善人可是信了我了？呵呵~普通人可是不一定会知道那家当铺里有什么宝贝的啊。”

那位‘贵客’稍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只见得他站在冰棺前，细心的帮躺在冰棺里的人整理衣服，眼神专注而深情。

朱小善人哆嗦了下，对手哈气取暖道：“朱某怎么会不信大人您呢，还请大人说出您想要的东西，朱某都可以给你，大人您想要金钱还是什么？”

他突然觉得，他似乎除了钱，好像也没什么了呢。

“我想要的？”‘贵客’手滑过冰棺的边沿，轻声低喃：“我有什么想要的？从前我想要的不过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然而，她现在却是躺在这冷冰冰的棺材里，我想要的，早就被夺走了。”声音微不可闻，朱小善人听不清这位‘贵客’说了什么。

“无趣。”忽的，‘贵客’冷冰冰的说道。

“什么？”朱小善人问道。

一阵夹杂着冰霜螺旋似的风席卷整个房间内，朱小善人被冰霜与风糊了眼睛，待得睁开眼后，他惊讶地发现，房间逐渐回暖，冰棺没了，那位‘贵客’也没了。

“神力啊，神力啊。”朱小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间内，激动地说道。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像变戏法似的人就没了！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