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江漓漓!你傻站在这儿干嘛呢?”成如是小走过来,跟在他身后的便是那管事小老头儿。
江漓漓没大注意成如是的喊话,等到成如是走到他面前来晃了晃他的胳膊之后才回过神来,“哦?怎么了?有事儿?”
成如是一脸疑惑,“你在想些什么呢?”
江漓漓没回话,就只是往方才那处方向望去,却没再望见那少年的影子。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成如是伸长了脖子往江漓漓的视线所及之处望去。
“没什么。”江漓漓回道。
“莫不是望见了好看的姑娘?”管事老头儿揶揄道。
听到这话之后成如是有些兴奋,“哪儿呢?哪儿呢?”
半晌没有望见人群之中有哪位身姿曼妙的佳人,成如是便道:“你方才看得是谁?莫不是望见了庄主的千金小姐?生得什么模样?当真是旁人所说的国色天香?”
话音出口之后成如是才想起身边还有管事老头这么一个翠云山庄的“庄内人”,当着他的面大肆谈论他家三位千金小姐的姿色应当是不大好。
管事老头儿也是豁达,看出了成如是脸上微微的难堪之后便笑道:“无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况且少年也当有少年的模样,太过恪守规矩总归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成如是咧嘴一笑,“你这老头还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咱们什么时候点上三根香,再来几杯酒,结拜成异性兄弟得了!”
管事老头脸色一阵青白变换,最后无奈一笑,“公子还是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成如是虽然有时候心眼大,可也不是那种没规矩道理的人,笑着摆了摆手。
管事老头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成如是当真要拉着他结拜的话他还真是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又听着兴致勃勃的成如是与江漓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之后管事老头忽而想起了一件事儿,抱拳道:“对了,突然想起老朽我还有几位客人要招呼,就不多叨扰两位公子哥了。”
“无事无事,你有要紧事只管去做好了,我们哥儿俩自己到处看看就好。”成如是倒也有了几分豪迈的姿态。
老头笑了笑,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忽而又回过头来,“对了,鄙庄庄主昨日听闻庄上来了两个大隋公子哥,想同你们见上一面,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成如是歪着头想了想,又瞥了江漓漓一眼,看见江漓漓仍然是心不在焉,也没有多少拒绝的意思,便答应了下来,“我们两人在贵庄借宿,应当是要见过主人的,否则岂不是成了不请自来的梁上君子了吗?”
“公子这话说的过了,我们哪里能将公子当做是梁上君子呢?”
“只是不晓得能不能有机会见过贵庄三位千金一眼?”
“原来成公子是存了这个想法啊!哈哈,只不过我可提醒你,大小姐性子温婉,可已为人妇。二小姐又被那狐妖缠上,终日躲在阁楼之中不见外人。剩下一个三小姐。。。可是刁蛮得很呐!”
。。。
这翠云山庄果然占地极大,从东宫走到庄主宴请宾客的大堂之中大致用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只见眼前的绿荫之色忽而浅了许多,取而代之的便是高楼雅阁,平添了几分庄重。
几人走进了一名作“如归”的阁楼之中停了下来,管事老头冲着两人躬身行礼之后道:“先前庄主只吩咐过想见过两位青年才俊,倒也不晓得两位公子的意思,因此庄主如今只怕还不晓得两位贵客已经登门的消息,仍在藏书阁之中读书。就请两位公子先在此地歇息片刻,吃上一杯热茶,我这就去禀告庄主,勿怪勿怪。”
“理当如此。”
吩咐极为侍女倒上茶水之后管事老头快步离开了,成如是便从座椅上一把跳了起来,走到以充作屏风的物架边上,从其上取下了一只蓝色的花瓶,把玩了一番,“我滴乖乖,果然是豪富,这种花瓶可是上等的货色,在外头起码至少值一千多两,竟然就这么随意地摆在这架子上?”
将花瓶重归其位之后成如是转身又走到了主座上,端起了摆在座位旁边的一只铜蟾蜍,脸上更是流露出一分惊讶,“这东西可不得了,比那花瓶还要贵!这蟾蜍名作三足招福蟾,虽然只是充作熏香的小玩意儿,可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榴火铜制成的,用作熏香的话,其效果要比普通的香炉好上数倍!再看这精细的雕工,便晓得这东西就算是在三足招福蟾之中也算
是上品,最少也值个数万两,还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一面转一面把玩各种物件,成如是愈加震惊。可围着这大堂转了一个圈之后,他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慢慢退去,可是说是已经有些麻木了,只一件一件估出每一件物什的价格,未再多做感叹。
“奶奶的,老子要是能将这里边的东西全部偷走该多好啊!”成如是放下一个小砚台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使劲甩甩头,成如是将这想法赶出了脑海,他可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微微吃了一口茶清醒了脑子之后成如是忽而道:“对了,阴使那厮呢?”
原本江漓漓还在想着先前在人群之中见过的那个少年,听到这话之后略微迟疑地左右张望了一番,“说不定是回去了吧!”
“该不会是跑了吧?”成如是心中一个激灵。
“他不敢的,他炼出来的那一缕先天阴气还在我的手里,他敢跑到哪里去?”
“哦也对!”成如是便不再操心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转头望了一眼来处,抱怨道:“这庄主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咱们都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江漓漓没吭声。
成如是是一个闲不下来主儿,实在是坐的感觉周身不自在之后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门口朝着外边看了两眼,“诶,江漓漓,你瞧那边,那边看起来蛮好看的,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江漓漓还在纠结那少年的事,他总觉得自己与那少年之中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又好像是曾经在哪里回过面,可细细一想却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情去别处走?就只道:“你在这里等候山庄主人,可若是私自跑出去的话,等到山庄主人来了的时候不见你的人影他会怎么想?”
“这倒也是。。。”成如是没去想一向对规矩嗤之以鼻的江漓漓嘴里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只为难地挠着头,忽而一拍脑袋笑道:“有了,我就过去瞧一眼,等到山庄主人到了的话你就说我去如厕了!”
“随你。”江漓漓回道。
“可千万记得说如厕啊,别说成了拉屎,那多掉面儿!”
成如是临走之前叮嘱了这么一句。
江漓漓嘴角抽了抽,没再回话。
就在成如是跑出去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听着其不同的声音大致晓得有三四人。
“爹爹,方才我赢得光不光明?磊不磊落?”说话的是一个女子。
“正大光明!光明磊落!”此时话声有些明亮的意外,大致能才出来说着话的是一个年纪不算太大的男子。
“我就说嘛!可总有人说我像是偷袭才能取胜的意味!”那女子道:“那些人果然是狗眼不识泰山之辈!”
“话虽如此,”此时说话的应当是一个老成的男子了,这声音略显沙哑,却中气十足,“你仍旧是有许多失误之处,若不然的话,兴许你老早就赢了,也不会拖得那么久。”
“可我不还是赢了吗?”
“你这性子要不得的,为父早就告诉过你,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世界这么大,时时刻刻保留一分敬畏之心不是一件坏事,更是不能因为赢了一场擂台就洋洋得意,心满意足。”
“我哪里得意了?就那个没有头脑的汉子我赢了难不成是一件难事不成?”
“你啊。。。。”
交谈之声愈来愈大,这一拨人便也走到了门前,江漓漓随意瞥了一眼确定了一共有多少人之后便扭过了头来,可那拨人的笑声忽而顿住,或者说是那少女的笑声忽而顿住。
“你这只会背后议论的小人怎么也在此?”那女子冷声道。
江漓漓微微皱眉,就又转过脸来,才晓得这女子正是先前在那擂台上将一个壮硕汉子打出擂台的少女。
好似受到了极大的不公,这女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莫不是庄主大人也请了你这厮来论事?你又是凭什么本事能入得了庄主的眼睛?”
“喂喂喂,师妹!”一个腰佩弯刀的男子拉住了这少女的胳膊,微微凑到了少女的耳边低声道:“在外要小心行事,可莫要惹麻烦!”
说着这男子瞥了旁边那中年男人的脸一眼,有些难看。
“哼!这人就是先前我与你们说过的那不识好歹、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只会在背后议论旁人,连出手都不敢!”少女冷笑道:“就这小人,我骂他两句怎么了?他还敢还嘴不成?”
江漓漓眉头紧皱,他没看着少女,倒是仔细打量
了那中年男子与那青年男子许久,“我没工夫同你玩过家家,你少在我面前碍眼!”
“你!”少女气急,正欲骂话之时那中年男子低喝道:“燕儿!莫要多言!为父平时如何教你的?”
“爹爹!”少女只觉得委屈。
喝退了这少女之后中年男子露出了一番笑脸缓缓走上前来,“在下来自东胜武院,名作庞德。那男子是我徒弟,名作阳邱。先前说话的那人是在下小女,名潘岩,自幼宠溺,以至于现在没有规矩,还请公子勿怪。”
江漓漓不是那种得了台阶就下的人,他冷笑一声,“是缺少管教,否则也不能是一个泼妇!”
“你这狗贼满口污言秽语,待我来取了你的狗命!”那少女不堪其辱,正欲冲上前来之时却被那中年男子一个眼神劝退。
“爹!”少女极为不甘。
“胡闹!”庞德又喝骂了一声,又眼神给面色同样有些不忿的阳邱示意之后轻笑了一声,“公子说的确实没错,确实是在下管教少了,否则也不能生出这种事端来。还未请教过公子的名讳?”
江漓漓皱着眉头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庞德一番,心中略微纳闷。
按理说寻常时候自己这么一番言语过后旁人就算是心性再好也必定会面色难看,可这庞德竟然仍旧是一脸憨厚,竟然看不出半点的气愤,莫不是这人着实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
江漓漓咂咂嘴,第一次觉得自己若是再不给此人面子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便道:“我叫江漓漓。”
“你看他是什么态度!”
江漓漓的回话有些生硬,放在寻常人耳朵里边便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庞燕也不例外。
庞德呵呵笑道:“在下几人原本在东胜武院,受到翠云山庄老庄主的请求之后便来此,专门为了那狐妖而来,想必江公子也有所耳闻?”
江漓漓点点头,“是听过此事。”
“哦?莫不是江公子也是受翠云山庄的庄主邀请斩妖而来?”庞德问道。
“不是。”江漓漓回道:“就只是路过此地。。。。”
话还没说完庞燕便在一旁双手抱胸冷笑着打断,“我料想也不是,一个连演武场都不敢上,只会躲在背后议论人的小人如何会受到庄主的邀请?只怕如今出现在此地也是不请自来吧!”
江漓漓面色就冷了。
“庞燕!不可无礼!”庞德转过头冲着庞燕喝了一声!
“爹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还是这么一个小人?!”
庞德脸上的怒气愈加明显,“想必是我对你管教太少了,不仅惹上了一身娇气,竟然还不听为父的话?为父是如何管教你的?!”
“师父。。。”阳邱欲劝话,可望着庞德脸上的恼火之色后便不敢再说。
庞燕眼中含着热泪,忽而大吼了一声爹你怎么这样之后跑出了门。
“师妹!”阳邱喊不住庞燕,转头苦笑了一声之后冲着庞德道:“师父,我去劝劝师妹。”
“哼,也好,免得她又在外头惹是生非!”
江漓漓望着这一幕倒是觉得有些好笑,顿时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庞德自嘲地笑了一声,“公子见笑了。”
江漓漓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这人也太过厚道了些,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寻常时候哪有不帮着自己人的?倒是给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庞德叹了一口气,“这可不是寻常时候,而是无论何时人总是会帮着自己人的。我这也是帮着自己人,只不过用的是另一种法子,帮的是她另一个方面罢了。慈母多败儿啊!”
江漓漓心中微微一颤,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一时之中心情无比低落,忍不住地去想对啊,哪里有自己人不帮着自己人的呢?哪里有自己人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亲人的呢?
从小到大王寡妇都是将他看作是自己的命,不忍心叫他受一丁点儿的欺负,谁叫王寡妇受了委屈之后再没心没肺的江漓漓也会偷偷用手纸包一块屎丢进谁的家里头。
因为他们是自己人,终归不能叫外人欺负了。
几个小混混言语冒犯了赵娴芝之后,才八九岁大的江漓漓抱着石头追着几个小混混打。无论在家里他怎么欺负他姐,可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护犊的恶狼,因为对他而言赵娴芝是自己人,这几个小混混始终是外人。
而他姐,赵娴芝,对她而言,江漓漓又何尝不是她的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