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唱晓,天色微明。
练完刀刚洗浴完的江漓漓收拾好行李之后站在成如是的房门前喊了几嗓子却始终没听到回音,便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将熟睡的成如是直接从被窝里边拖了出来。
成如是先是一脸懵,随后看了看天色止呕大声抱怨,“你有病啊!现在才什么时候?快叫我再睡一会儿。”
江漓漓没惯着成如是,等到成如是又爬回被窝里边之后直接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
成如是还没有睡着,原先还在想着江漓漓这会儿怎么这么好说话,一睁眼看见江漓漓端来了一盆水之后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好说歹说劝住了江漓漓就要倒水的势头,匆匆地穿上了衣服。
客栈里的小二早就起来了,连忙为成如是打来了洗漱的热水。不过看他微黑的眼圈就能晓得,其实他是被江漓漓练刀的声音吵醒的。
连同饭钱一起付过住宿费之后,江漓漓拿着两个大肉包子啃着,一面朝着这条街上最近的马棚走去。
成如是踉跄地跟在江漓漓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馒头,心里还纳闷着,胡乱念叨道:“这客栈老板也忒小气了些吧,一个肉包子我咬了这么就竟然还不见肉,端得是奸商!!!”
原本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可这会儿好不容易想将以前没睡的觉补回来却被江漓漓从睡梦中叫了起来,这会儿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因为马儿需要照料,因此马棚的老板起得也极早,此时正在给马儿整理草料,看到江漓漓与成如是一前一后走过来便连忙迎了上来,“大人,是需要马儿吗?”
江漓漓将最后一口包子吞进嘴里,“我要一辆马车。”
“马车?好勒。”
没多久的时间马棚老板就牵着一辆不大的马车走了过来,“客官您看,这大小合适吗?”
江漓漓点点头,两人谈好价钱之后正欲叫成如是驾车,可看见成如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江漓漓才遏止住了这个念头。
马车可不便宜,他可不想没上路多久就将马车报废在沟渠里!
虽然这时候太阳才堪堪出山,可南朝比大隋要暖和许多,因此吹来的晨风不觉得冷,倒是觉得有些凉爽。
韩国距离北明有些远,途中还需经过一个后梁国,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是到不了的。所幸的是南朝的道路虽然宽窄不一,可地图上显示去韩国的道路上没有多少崎岖的山路,只是途中必须经过那陈国,后梁与韩国之间那片大山,若是绕路的话就远了,说不定就得要多上一个来月的路程。
江漓漓不愿改道,可也不愿被一些强盗在路上阻塞许久,只能希望那三国之间的大山里的悍匪能有些眼色,晓得何人是该打的,何人是惹不起的。
一直行驶到中午时分成如是才堪堪恢复了精神,他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才发觉自己在一个车厢之中。微微失神之后挑开车帘露出脑袋来,“江漓漓,咱们去哪儿啊?”
“哟,你可算是醒了,你怎么不睡死呢?!”江漓漓冷嘲热讽。
成如是摸着鼻子笑了两声,“这不是前几日昏惨了么,诶,咱们到底是去哪儿啊?”
“韩国。”
“那儿?”成如是被耳边飒飒的风声吵着了没听大清,或许又是因为有些不肯置信,所以又问了一声。
“韩国!你要是再问的话老子一脚将你踢下去!”
成如是又愣了半晌,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去韩国做什么?你没听那小二说韩国这时候出了事儿么?鬼魅横行,只怕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被鬼给摘掉了脑袋,我可不愿意去!”
江漓漓嘿嘿一笑,“成啊,你不去,那你就回去啊!”
成如是转头看着这荒郊野岭,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头钻进了车厢里边,没再吭声了。
江漓漓一把冲进车厢里边将成如是揪了出来,“你还想坐马车?你以为你是少爷?一个臭要饭的快给老子驾马车去!若是撞坏了老子要你的狗命!”
。。。。。。
南朝十二国的疆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差不多能有一个月的路程才堪堪道了陈国的关口。
陈国与北明的关口之间有一条宽有十来里的大河,听人说这条河名作秀春江,名字倒也是十分诗意,只是不晓得几百年前南朝战乱之时在这秀春江两岸究竟流了多少鲜血入了这秀春江,也不晓得这秀春江两侧的泥土里边究竟埋了多少的尸骨。
而在这秀春江两岸北明与陈国各自修筑了高大的城墙,城墙上有数百名手持尖刀长矛的士兵虎视着来往的行人,只是不多时,这些将士的眼睛就放在了一辆不大的马车之上,只是因为驾马车的那小厮实在是太过惹人怀疑了些,这些将士就不免猜想这马车里边是不是藏着从北明携带而来的黑货?
其实成如是哪里是因为这而满脸担忧,他是看见了秀春江才生了满身的寒颤。
在回龙江上的那些日子着实是给成如是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被北明的将士喝止检查了马车内外之后看将江漓漓与成如是放出了关口,江漓漓没好气地看着成如是,“你能不能有些骨气?看见一条河你就吓成这样?”
成如是不予争辩,他想着今日应当是没吃多少好东西,等会吐了的时候自己应当也不用太过肉疼。
为成如是所庆幸的是连通秀春江两岸的除了来往的船只之外竟然还有一座石桥,不用想,上桥的话肯定是要收钱的。
成如是极为大方地替江漓漓付过钱之后从石桥上通过了秀春江,只不过又在陈国的关口处受到了盘查,这一来就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江漓漓不由地在心里痛骂,成叫花这人果然不堪大用!
先前就说过陈国被一向低迷的后梁压得有些惨,而进入了陈国之后才发现这话儿其实还是说轻了。街边的店铺十个有七个未曾开张,街道上随处可见乞讨的叫花子,江漓漓冲着成如是笑道:“瞧瞧看,这
些可都是你的同行,你就不可怜可怜?”
成如是脸面通红,晓得自己若是反驳的话只怕要被江漓漓讽刺得更加厉害,于是就没敢吭声,只在心里琢磨着究竟要用怎么样的办法才能叫江漓漓忘记这事儿。忽而想起自己学的佛经里边好像是有这么一招,只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成如是赶出了脑海,他可不想做一个和尚。若是用了这一招之后识海里边的舍利子一发不可收拾的话那可就真真是糟了。
因为道路的原因,江漓漓与成如是并未朝陈国的国都所在的方向前进,而是沿着道路在陈国边缘行驶。而进了陈国有三天的时间之后江漓漓与成如是才晓得原来在关口见到的还算是较为富裕的地方,越是往深处走就越是发觉陈国人真真是穷困潦倒。
从秀春江进入陈国之后的那地儿算是城镇,可从城镇之中走出去到了乡野才能看见陈国真正的窘迫。
不晓得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农田之中尽数是杂草,水渠干涸。田野里边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小孩儿趴在地上挖野菜,摸蛤蟆,路边有不少面容黝黑的老人叼着一个指甲长的烟卷用不晓得该如何描述的眼神看着来往的行人。
一路经过,成如是的脸就愈加地难看,眼神之中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同情之色,明显到只看着道路的江漓漓都已经注意到了。
江漓漓讥笑道:“怎么?还心疼这些乡野村夫了?有这闲心你倒不如操心操心该如何找到一个媳妇,还有该如何还上我的钱!这一路上你尽数是用的我的银子,更不用说你还欠我一枚舍利子!”
成如是嘟囔道:“这时候你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难道我还是说错了?”江漓漓冷笑道:“既然能活到这个份上就只能说他们没本事,不争气!既然自己不争气那么无论旁人怎么可怜都无济于事!”
“可百姓吃得不就是君主,吃得不就是老天爷吗?”成如是与江漓漓争辩道:“如今陈国君主虽然说不上昏庸,可无能至极!老天爷也迟迟不为陈国降下一场甘雨,这才叫他们颗米无收,这能怪他们吗?”
“百姓吃君主?吃老天爷?”江漓漓哈哈大笑,笑够了之后回道:“你我原本不是百姓吗?你吃过老天爷?吃过君主?此时能坐在马车上俯视这些人是因为大隋的君主给你钱?还是老天爷给你钱?”
成如是不再说话,可脸上明显是不服气!
江漓漓斜着眼睛注意到成如是偷偷往路边一个只穿着一件破烂长衫,瘦骨嶙峋的老人丢下数枚铜板之后嗤笑了一声未再说话。
果然,没多久就只听见身后一阵吵闹声,转头朝后看去,便只见数十个老人扭打在了起来,而被成如是送出数枚铜板的老人已经被其他几个老人打得一脸鲜血,嘴里嘶喊着听不清的话,手里仍旧是捏着那几枚铜板!
成如是怔怔无言,他想说,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马车安然行驶,长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