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浩浩荡荡的十年复国谋略略微平淡地落下了帷幕,除去洛阳人望见那夜的风华绝貌之外,在这足以改变大隋命运的动荡其实没在大隋国中留下太多的印记。
张九龄自刎于昌都之后,三千西苏余民很快被姚清河安置在了各地。
素素哭了三天三夜,最后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姚清河,她说:“先生,为什么你要叫老张死呢?”
姚清河叹了一口气,“不是我叫他死的,是他自己晓得他已经到了死的时候。大隋不会叫他活下去,他自己也不能叫他自己活下去。”
末了姚清河摸着素素的脑袋,他问道:“素素,你会不会怪先生?若不是先生,老张也不会死,你如今只怕也已经成了西苏女皇。”
素素抿紧了嘴唇,她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她说:“我怪先生逼死了老张,可我却不想做女皇。”
姚清河道了一声晓得了,沉寂良久之后道:“你还想跟着我读书吗?”
素素愣了很久,她一时之间觉得十分迷茫。原本她就是听着张九龄的话才呆在了姚清河的身边,如今张九龄走了,她该何去何从呢?
还是继续跟在姚清河的身边?
虽然她晓得老张自刎不是受了姚清河的逼迫,可是她真的能什么也不顾继续拜在姚清河的门下吗?
姚清河的脸始终是平静而淡然,就像一面永不起涟漪的湖泊,倒映这蓝天白云。
姚清河望着素素手镯里边那条游弋的金色小龙,他说张九龄说的没错,素素你是有福气的,整个西苏国的气运都囊括在了你身上。
素素不晓得姚清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愿听到西苏这两个字,她微微撇过了脸。
姚清河道:“你还是跟着我读书好不好?好好读书,到时候就做一个跟张九龄一样的读书人好不好?你愿意吗?”
素素考虑了很久,或者说只是在发呆。
最后她点了点头。
读书,张九龄二十岁的时候读出了满满浩然正气,素素需要多久呢?
素素掰着手指头算也算不出来,她说自己应该要读书,要比老张还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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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晓得裴长风的下落,整个西楚沉寂如就要起风的黄沙大漠,对裴山而言更是如此,一夜之间,裴山这个老人老了许多岁。
而在这个庙堂之上,再无人敢说裴老将军不够忠心。忍受着失孙之痛,裴山平静地拿出了军令,一道光芒便飞向了西楚。
若是裴老爷子终于被失去至亲之痛蒙蔽了双眼的话,整个大隋未来如何,实在难说。
这一天裴山离了成安,他独自一人回了西楚。
越是走进裴家院落他就越是觉得冷清极了,冷清得就像是十二月的黄沙大漠。
他抬头看着那微微生出新绿的飞雁山,神情有些迷茫,好似望见了不晓得多少年前那个衣袂飘扬的仙人指剑将飞雁山斩成两断,丈杀天下风云气的豪迈气魄。
十岁那年他独自一人站在飞雁山山脚下,望着从西边吹来的黄沙大漠,望着再也不能为西楚作为屏障的飞雁山,于是他就萌生出了成为西楚之屏障的想法。
于是十八岁那年他牵着一匹马,带上了数百个同样大小的壮志少年们走出
了西楚,归来便是满身勋章以及独自一人。
他终于又独自一人了。
不知不觉,眼角便落下了几行浊泪。
三月的西楚,比起成安来,冷得不是一星半点。
于是他就开始喃喃念,“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风起兮。。。。。”
有朝一日长风起,西楚八十万铁骑定当再次逐风而行!
如今他老了,再也不是西楚的风了。
。。。
扬州城内抱着白猫的乖乖,等了多久了?
或许还是要继续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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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漓漓十三岁那年从大山之中走出来就是为了找赵娴芝,而所谓何事只怕他早就已经忘记。
留在每一个梦怔的人心中的执念早就不再需要缘由。
这年他终于望见了希望。
成安三月的风不刺骨,却刮得脸生疼。
江漓漓站在南阳王府之外站了有三天的时间,他没进府。
门推开之后苏双露出怯生生的脑袋,她说道:“哥,还是进来坐一会儿吧!姚先生只怕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才到成安哩。”
江漓漓没吭声,手掌早就感觉不到虎魄刀的冰凉。
“别管他!”门被狠狠地推开,门后面露出来的是苏雍烈高大的身影。他面色冷冽,“他;乐意站在门外就叫他站在门外,你理他做什么?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看你也别站在我王府门外,省得老子看了糟心。”
“爹~”苏双微微劝了一句,可看着苏雍烈青黑的脸便不敢再做声,
江漓漓冷笑了一声,他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苏雍烈,“若不是因为说姚清河那玩意儿会来南阳王府将消息告诉我,你以为老子乐意站在你家门外?”
苏雍烈的脸色更加黑了,他猛地一拳砸在了门板上,有一尺厚的铁门立马就凹了一个深坑。
“怎么?你想打架吗?”江漓漓将手放在刀柄上,微微颔首,只用眼帘的余光看着苏雍烈,“来啊,我早就无所谓了!”
眼看着苏雍烈就要发作,苏双连忙一把拉住了苏雍烈的手,“爹,爹,爹!你别跟哥计较,外边冷,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别管他叫哥!老子早就说过,从他踏出南阳王府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我南阳王府的人!”想一把甩开苏双的手,却又害怕伤了这个宝贝闺女儿,一时之间苏雍烈显得局促得很,吼完了这一句之后他狠狠地关上了门!
门后边传来了很清晰的声音,“从今以后,谁也别管门外那个混蛋叫殿下!也不许任何人探望他!听见了吗!你,苏锦!别以为我不晓得,昨晚那个翻墙出去送饭的人就是你!”
江漓漓不屑地撇撇嘴,心说你以为我有多难受?
他刻意将张九龄给自己“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前缀加在自己的头上,刻意叫自己的鲜血冰冷如寒雪,叫自己的心坚硬如精铁,于是,他便感觉外边的风也没有那么刺骨!
从远远的道路上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停的很远,走下来一个十五六的姑娘,是苏理之。
苏理之神色尤为复杂,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江漓漓的面前,一字一句地问:“他死了?”
江漓漓没甚心情理会这个大隋的公主
殿下,他撇过了脸,继续望着前方的道路。只是那辆马车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很不喜欢,心里边便升起了一堆火,恼火之中就像要将那辆马车砍成两半!
苏理之加重了话音,又问道:“你杀了他?”
江漓漓这才转过脸来看着苏理之,“你说谁?”
“裴长风。”
“是的,死了,我杀的。”江漓漓冷笑了一声,“你满意了吗?”
苏理之握紧了拳头,“你不该杀他!”
“凭什么我就不能杀他?”
“那日元宵节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应当是蛮好的朋友。”
江漓漓心中毫无来由地迸射出怒火,他一伸手便捏住了苏理之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强调道:“他死了,我杀的!”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贼子住手!”停留在马车旁边的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大吼着跑了过来。
江漓漓将苏理之推翻在地,手按在了刀柄上,“你倒是叫你的人动一个试试!”
苏理之脖子上出现了一片淤青,她挥挥手示意那几个人停下来,接着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直直地盯着江漓漓,“我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记得,可我现在说这个人情不作数。”
“你!”苏理之嘴唇有些发白,“无耻!”
“下流!婊子!娼妓!狗屎。。。。。”
被江漓漓这么一连串的骂话气得脸色铁青,最后苏理之深吸了一口气,她语气极为平淡地说:“你杀了他,你会后悔的!”
江漓漓嗤笑了一声,随后哈哈大笑。
“我不后悔。”
擦干了笑泪,江漓漓这样回答说。
。。。
苏理之的马车走了,不久之后来了一个中年书生,是姚清河。
姚清河身边跟着素素。
“张九龄死了。”姚清河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不管我的事,”江漓漓回道:“我只关心你究竟有没有我姐的消息!”
“江狗你真是一个冷血的人!”素素喊道,“老张对你那么好,教你刀法,给你一把好刀。。。”
还未等素素说完话江漓漓就打断道:“是的,对我好。于是就请我吃天蚕,于是就叫我去杀裴长风!你别忘了,当初我与他就只是一场交易罢了。他教我刀法,我帮他杀人。当初他叫我吃下那枚毒药的时候就给我说过等我杀完人就将解药给我,如今他没给我。那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素素哑口无言。
江漓漓冷哼了一声,“还有,以后别叫我江狗,我要杀人的。”
素素的嘴唇咬得乌紫。
“我来了成安,也将所有事儿都告诉了秦淑珍,如今到你了。”江漓漓转过脸来看着姚清河,“我姐的消息呢?”
叹了一口气姚清河回道:“冥域。”
“冥域?”
“在南方,你去南朝姜国之后找人打听,很多人都能晓得。”
江漓漓便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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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吗?”秦淑珍趴在门上问道。
“走了。”苏雍烈语气温柔,脸色却有些落寞。
“回头了吗?”
“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