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的十几个小时,叶春妮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陆少臻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那么多的事。
她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汽车到达终点站了还惘然不知,直到司机发现她,喊了一声:“喂,坐在窗边的女同志,进站了你还不下车啊!”
连续喊了两声,叶春妮才恍然觉醒,连忙拿起放在脚边的大布袋站起来:“到了?”
“十几分钟前就到了。”
司机还很不高兴的样子,嘴上骂骂咧咧的:“一个女同志也能睡得那么死,要是把你一个人独自留在车上,那还不得害死我!”
司机还以为她是睡着了才不知道到达终点,完全不知道她的大脑是被一个男人占据了。
她在羊城上车前还非常认真地问多何陈舟一遍:模拟卷真的是陆少臻给她找的?你不是为了给他刷好感而故意说的吧?
何陈舟哎了声,答道:“嫂子,这种事我还能骗你不成?再说了,如果不是陆三哥做过这件事,我哪里会知道呢?你也从来没和我提过补习班里的事情。”
叶春妮一想,也对,她没有提起过模拟卷的事情。所以陆少臻是真的记挂她的事情。
“嫂子,本来还有一件事陆三哥交代过我不能说的,但既然到这地步上,我冒着被揍的危险也告诉你吧。”
何陈舟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不告而别后,没过几天你收到一个大包裹吗?里面是收音机和手表。”
叶春妮点点头,心跳不由自主漏跳了两拍,冒出一个预感,果然何陈舟下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也是陆三哥给你寄的。”
何陈舟:“他回来深市后说你的生意正在起步阶段不能断。第一件事是亲自去工厂给你挑的货品,亲手给你打包寄过去的。”
叶春妮表情平静地听着,其实内心已经掀起了汹涌的波涛。
原来那个包裹也是陆少臻给她寄的,和模拟卷一模一样,他在背后默默地给予她所需要的帮助。
她当时看过随包裹的字条,还称赞何陈舟的字体很不错,结果是陆少臻写的字条。
叶春妮吸了吸气,让自己的语气不会泄露出真实情绪:“何陈舟,那天晚上过后你们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在她心里头盘旋,不过她下意识不想开口问过陆少臻,总觉得开口了便会显得自己很在意他的去留。
“嫂子,这个真的不能怪陆三哥。”
何陈舟挠了挠脑袋,有些内疚的语气:“由始至终陆三哥都是不肯离开的,是老爷子,咳!”
说到这里,何陈舟干咳了两声:“老爷子逼陆三哥回深市的。”
叶春妮懵了几秒:“老爷子。”
“是陆三哥的亲爷爷,”说到这里,何陈舟左右看了几眼,生怕被人听见,还不忘压低声音:“可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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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亲爷爷很凶的?
……
“哎,女同志,你走开两步,别磨磨蹭蹭的,我还要赶着下班的!”
司机催促的大嗓门让叶春妮的思绪瞟回来,她连声说着不好意思,一手提着大布袋,一手拿着自己的行李,有些吃力地下车。
司机看她这样子,好奇问道:“女同志,你拿着啥啊这么多东西?看样子还挺重的哦。”
叶春妮笑笑,没答话。
大布袋里头装的是这次去深市的收获,满满一袋子都是手表,而收音机则是由何陈舟给她寄过来。
她这次去深市是花光了所有积蓄拿回来的货品,这袋东西可贵重了,不可能告诉别人里面装的是什么。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见财起意,打她的主意。
叶春妮下车后,司机把车门锁起来,转身离开,很快偌大的车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看了眼腕表。
她是昨天下午四点半在羊城坐上的汽车,而现在回到高凉县城则是早上的五点左右。
太阳刚从东方冒出边儿,天色多半还是幽黑的,车站里面也没有路灯,眼睛要适应几秒钟才能看清楚周围的东西。
叶春妮望向不远处的候车室,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
她在想究竟是坐在候车室里等到天亮,等到下午四点左右——因为她上深市之前,和大姐说过,星期五下午四点左右骑车来搭她。
没想到情况有变,自己会提前回来的。
还是提着这一大袋子的东西,现在走回塘背村——足足要走三个小时的路,可不轻松的。
思来想去,叶春妮忽然一咬牙,做出了决定,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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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背村,老屋。
小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子里走出来,旁边的叶春艳叫他一声:“小岳,你去和丁婆婆说今天不要做饭,来咱们家里吃。”
小岳应了声,又接着问道:“为什么啊?”
“今天你小姨要回家,外婆特意杀了鸡,还会包饺子,叫丁婆婆过来一起吃饭。”
小岳冲出院子,叶春艳还在低头给乐乐喂饭,忽然听到小岳惊喜的喊声。
“小姨!”
什么?
叶春艳惘然地抬起头,下一秒,小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又叫又笑的。
“小姨!是小姨回来啦!!”
“春妮已经回来了?”
正在屋后整理菜园的梁丽英也听到声音,顾不得满手的泥巴,急匆匆地跑出到院子。
“她在哪里啊?”
话音刚落,便看到小岳一蹦一跳地冲回来,跟在他身后吃力地提着两个袋子、气喘吁吁的人不是叶春妮还有谁呢?
梁丽英和叶春艳赶紧迎上去。
“春妮,你怎么提早回来了啊?”
梁丽英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及时想起自己的双手是脏的,双手伸出到一半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叶春艳一把将小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哎哟,好重啊!”
叶春艳没想到一个布袋子这么有份量的,差点失手掉下去,“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大姐,小心。”
叶春妮紧张地把布袋子提起来:“这里面可是我们的一大半家当了!”
“啊?”
“你们都别问了。”
叶春妮垂着酸痛不已的两条手臂,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我要进去躺一会儿,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都快把我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