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我蜷缩在草席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日间吴梓茹怪异的样貌言情历历在目,依然让我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亲的身世之谜,深深地撬动着我强烈的好奇心。
她为何只身一人长途跋涉辗转千里流落晋西?她缘何疯疯癫癫情志失常?她何以要抛弃自己豫北的亲生骨肉离家出走?
抽丝剥茧,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试图能够找到一个能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倏地,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由得心头一震,裴子娟与吴梓茹?……
问题似乎陷入了纠结和缠绵的泥潭,这世上难道真有如此巧合的离奇之事?
楞楞地瞪着天花板两眼翻白,我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骄阳似火,酷热难耐。
短衣薄衫的摩的车夫们,像嗡嗡乱飞的蚊蝇三三两两地聚拢在麒麟社区养生会所门前的大榆树下。
这棵粗壮茂盛的参天大树高约九丈有余,其冠如盖严密似伞,是一道古朴的风景,亦是一处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老山西公鸡嗓,胖头老吴,爬爬虫马宇……莫家大院的摩的车夫们几乎都争先恐后地来到了这里集中蹲窝。
一来是贪图这里的凉快,二来是乐意或者说是“眼馋”这里的“买卖”。
出入养生会所的“快活人”,都是些赋闲在家的中老年者。
尤以地方退休的官吏和商贾居多,皆因耐不住寂寞和清闲,方觅此处打发时日,安度晚年。
他们往往一玩就是一个白昼,期间但凡外出外买,都习惯于使唤摩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两个字:“便捷”,随叫随到,无所不能。
但是,利弊永远是共存的,倒霉的事倒也见怪不怪了。
有一次,公鸡嗓在养生会所载了一个七十多岁的白头翁去药铺拿药,途中老爷子突发脑中风一头栽倒在地下,把公鸡嗓吓了个半死。
他赶紧在路人的帮助下,叫来了救护车,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害怕吃不完兜着走;警惕的公鸡嗓抢在老翁的家属赶赴医院之前,白白花费了几百块“现大洋”,来了个稻草包黄鳝,偷偷开溜了,逃避了“莫须有”的嫌疑……
常客很多时候都是欺生的,我来过养生会所多次,每次都这样,难得开张。
咎由自取的原因是因为我这张不为人知的新面孔。
“哎,师傅,赶紧给我追上前面那辆的士,我的包丢车上了……”我正胯坐摩托上兀自打盹,冷不丁,一句突如其来的惊呼将我唤醒。
一个带着眼镜的学生模样的大男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立在我的跟前。
面包真的有了,哈哈,俺牛魔王也开张了,我心里乐呵着,暗自窃喜……
左闪右躲,忽快忽慢,见缝插针,我驮着大男孩,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滚滚车流中。
“啧啧,师傅,你的车开的好牛逼哦!”学生娃坐在后座上,一个劲地对我娴熟镇定的驾技夸赞不已。
“喂!这的士都长一个样,到底要跟那辆车嘛?”稀里糊涂地开出了几公里路左右,真荒唐,我居然没有锁定目标,问也没问清楚,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这个……这个,我也没有留心看车牌呀,反正就是一个橘黄色的出租车……”这满大街跑的的士,哪一辆不是橘黄色的?加上我自个凑一块,真是两个糊涂蛋呀!
“师傅,甭追了,这车好像整没了……”
“要不这么着,你干脆把俺送到出租车公司,俺找他们领导说说看,兴许……”
“钱包丢了倒无所谓,关键是里面有我应聘的证件啊!毕业证书、学位证书、身份证、户口本……”这个不像是,那个像不是,抱着阿市转悠追逐了大半天,眼花缭乱的大男孩彻底死心了,放弃了继续追寻的打算。
出租车公司在哪呢?
我犯难了,为了不当面出丑,我把摩托停靠在路边佯装接听一个电话,看看离那孩渐远,我赶紧给机灵鬼爬爬虫马宇打电话求助。
“我们的士乘客,来来往往的很多,几乎每一辆出租车上都贴有‘请妥善保管好自己的财务,遗失自担。`的告示……”
“这事,只能在的哥群里面给问一问,能不能找到,那只有碰运气了……”费尽周折,总算来到了位于东郊的出租车营运公司。
在调运处,一个打着哈欠老气横秋的中年男人懒气洋洋不冷不热地打发了大男孩几句。
“哎呦喂,这怎么得了,那是俺寻饭吃的东西,不能丢呀!”大男孩哇哇大哭,蹲在地上耍起癞来,死活都不肯走了。
真晦气,倒霉蛋碰上了倒霉蛋!
但是转念一想,这男孩的确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真要是给弄丢了,一时半会他肯定没辙啊!谁会收留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三无人员呀?
这时候,我脑子里的阿Q神气活现地出现了,“嗨!比起你这个背时鬼,呵呵,俺可踏实多了,至少俺现在还不可能断顿呀!”
是啊,这个马虎的家伙,他一时的疏忽大意,不仅仅是丢了找饭碗的东西,他已经直接把自个现在活命的口粮也给弄丢了呀!
济人要济急难时,想到这我动了恻隐之心。
我二话没说,掏出一张满堂红(一百块钱)径直走过去,弯腰塞到了大男孩的手上,“别哭,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慢慢来,这点钱你拿上凑合着,吃饭用得上……”
大男孩止住了哭闹,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瘫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我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白忙活了大半天,一个子也没有挣到,反倒贴了一百块钱,心里虽然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是,急难之时替人过河搭桥,是有意义的事,花的也不是什么冤枉钱,想想也值当。
走出出租车公司,我刚刚跨上摩托车,一个老远招手给我打着招呼的大爷,迎面奔我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好像生怕我飞走了一样。
大爷走到我的跟前的一席话,说得我目瞪口呆;“你们这些该死的摩的,害得我连的士都搭不上,他们死活都不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上他们的车,非要说你们摩的是专门载老年人的。唉,这真可恨啊!……”
“今天,俺可逮住你了,你无论如何要把俺送回家去,俺孩们下班了还等俺回去给俺弄好吃的呢!”
“一定一定,大爷您坐好了,您告诉俺您家住哪?俺一定把您安安全全送回家……”我有点哭笑不得,一边唯唯诺诺,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大爷搀扶上后座坐稳。
老爷子今天是到老年大学参加了一个活动,回来时记错了公交车,截了几辆出租车人家就是不愿意载他,还把理由嫁祸于跑黑的的身上,气急败坏的大爷恰好“抓住”了我。
我万分小心地把大爷准确无误地送到他位于学府路的住宅。
老人的女儿感激不尽,执意要多给我十块钱。
我不能没有原则,做出破了摩的行规的事情。
于是,我坚辞不收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