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冷峻山把去任家庄调查罗盘出处的人员,甄选调配就绪之后,刚刚走出会议室,就在走廊的过道里,迎面撞上急急匆匆赶过来的“外警”苏伟。
“苏警官,你这么慌里慌张的,有什么事吗?”冷峻山截住他,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苏伟。
“啊!是冷局呀!我有事正想向您请示呢!”苏伟几乎是一路小跑,从冷峻山临时下榻的宿舍,绕了一大圈,这才来到二楼会议室的,他只顾着埋头走路,没想到,冷峻山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苏伟额头上还冒着热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冷峻山说道。
“哦!是吗?……那我俩还是去会议室里面谈吧!”冷峻山弄清了苏伟的来意,便折转身,随他一同重新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还有两个人——窦罡和傅毅,他们没有离开,恰才接到冷峻山的指令后,二人一边商量着到任家庄以后,若何尽心尽力地,完成这项艰巨而重大的任务,一边在会议室等候着开赴吕梁山的警务用车,随时准备立即开拔!
“苏警官,你咋到这儿来了,这么早啊?”傅毅一见老搭档苏伟进来,赶紧起身寒暄道,心里在想,这家伙,大清早的上这干嘛来了?这调查取证的活,又不干他的什么事儿呀?他不就是个现了身的“眼线”吗?看看苏伟身后虎着老脸的冷峻山,傅毅没敢接着往下问。
“没你俩什么事,你们到楼下唠叨去,车来了,你俩赶紧给我出发吧!别磨磨蹭蹭的了!”冷峻山未及苏伟答话,就直接拿两位心腹“开涮”,把他们支使开。
傅毅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讨没趣,一声不吭跟在窦罡的屁股后面,“灰溜溜”地掩门而去。
偌大一个会议室里,就剩下冷峻山和苏伟两人,晨曦穿窗而入,照耀在冷冷的桌椅板凳上,显得格外刺眼。
冷峻山摊开双腿,随意拽过一把椅子,兀自坐下,就等着苏伟对自己打开窗户说亮话。
苏伟告诉冷峻山,自己今天想要请个假,去任家庄看看高凌峰的未婚妻吴梓茹,毕竟,他同高凌峰是多年的老战友,又是生活中的兄弟朋友,虽说高凌峰现在犯事了儿,但是,从人情世故的角度上来说,这一码归一码,自己大老远来,实属不易,也算是一个机会,他就想借机去安抚一下,也算是对高凌峰尽了一份心意。
“不行!不可能!……荒唐!”办案人员私自接触罪犯家属,这是犯大忌,是违法违纪的行为啊!冷峻山一听苏伟的意图就来气了,立即翻脸不认人,黑着脸,斩钉截铁地大声否决了他,“亏你还是一个中级警官,我问你,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严重的违纪违规行为吗?你这样做……是要受到处分的!”冷峻山余怒未消,继续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冷局,您先消消气,等我把话说完好吗?……”相对于冷峻山的嚣张跋扈,苏伟却表现得异常沉着冷静,是的,无论从警阶上,还是职级上,抑或是资历上,虽说不同地域和辖区,但毕竟大家都是来
自同一个系统的公职人员,冷峻山是自己的上级和前辈,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无意冒犯,更谈不上冲撞,再者对办案人员在办案过程中,不得擅自接触罪犯亲属的规定,苏伟不是不知道,更不是有意去违背,什么叫作“私底下”?什么叫作“擅自”?什么叫作“未经许可”?这是有前提的,有调节的余地的,抠抠字眼儿吧!冷大局长,我这不是正在向你请示吗?为什么要一棒子打死,给我扣大帽子呢?
苏伟觉得自己有些憋屈,他现在反倒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了,止不住沉默了下来。
“那好,你说吧!……你倒是开口啊?”冷峻山是一个急脾气,被苏伟这么不冷不热地一晾,反倒有些按捺不住,他霍地站起来,瞪着渴望的眼神,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苏伟是有备而来,他知道应该怎么做,迎合冷峻山的心理,他自有一套。他告诉冷峻山,自己名义上是去“走亲访友”,探望吴梓茹,其实,背地里,他这也是在配合行动组工作,因为,道理很简单,他完全可以凭借与高凌峰的私人关系,从吴梓茹的嘴里,轻易获取高凌峰出逃的相关信息,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有利条件,是行动组其他成员,无法完成的一个任务。这样做,说小一点,是在帮助抓捕组,说大点,那就等于是在帮你冷峻山冷大局长的大忙,你冷峻山不是正被“限期破案”和“就地罢免”两座大山,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吗?白捡了一个便宜来帮你,别好歹不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
不过,这些都是苏伟计划好的“诱饵”,既便他有底,他也绝不可能给冷峻山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知道冷峻山现在破案心切,所以故意虚晃一枪,让冷峻山不由自主地,乖乖钻进自己算计好的笼子里。
这小子说的有道理呀!自己不是领教过吴氏父女的钢嘴铜牙吗?现在,苏伟主动请缨,自愿去搜集情报,岂不是天赐良机吗?都说是外地来的和尚好念经,我这是何乐而不为呢?想到好处,冷峻山松开紧绷的老脸,咧嘴一笑,一拍大腿,赶紧上前握住苏伟的人,情不自禁地用力上下摇动着,“好!……太好了!……苏老弟……那这事就全仰仗你了呀!”冷峻山又一次觉得胜利在望,希望就在前方,“正好,傅毅和窦罡他们,现在就去任家庄办事,你就随他们一同前去,各行其是,好不好?……辛苦你了!……”冷峻山忽然性情大变,说话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娘娘腔似的,让人听起来有点别扭。
冷峻山大步走到窗前,哗啦一下打开窗户,扯起大嗓门,朝楼下大喊大叫道:“傅毅,你俩等一等!……”……
傅毅的车一路颠颠簸簸,七上八下来到任家庄,六十公里不到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五个小时。
村支书巫喜财让自己的婆姨,随意在家备了些酒菜,饭老早就做好了,冷了热一热,又冷了再热一热,两口子时不时地站在门口,焦急地瞭望远方,一直等到下午一点多钟,才见到傅毅他们姗姗来迟的身影。
餐桌上,傅毅对巫喜财说明了来意,两人是老熟人
了,二人边喝边聊,相谈甚欢,“……傅队长,恁说的这玩意儿,鹅听说过,没见过,恁还是拿出来让鹅瞅瞅看吧?”一提到罗盘,巫喜财的脑袋就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过,趁着酒性,他似乎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个玩意儿,想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样儿?
“糟了!……老傅……这玩意儿连老巫都没见过……我估计又没戏了!……”一旁独自喝着闷酒的窦罡,听巫喜财这么一嘀咕,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了,于是迎头就给傅毅泼了一瓢冷水,“悬!……我看悬啊!……你说他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怎么可能知道是哪家的呢?……这事儿八成黄了啊!……唉!”窦罡一个劲地吹冷气,垂头丧气的嘟囔个喋喋不休。
“……哎!……去去去!……这不才刚刚架势吗?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小豆子……你咋就说这么丧气的话呢?……真是的!”傅毅年长窦罡几岁,二人又是警校的老校友,私底下,傅毅总是打趣地管窦罡叫“小豆子”,没喝几盅,二人就较上劲了,抬起杠来,拌上嘴了。
苏伟和小魏就像两个不相干的外客,根本就插不上话,索性只顾得埋头吃饭,懒得去搭理他们。
巫喜财喜欢逗弄玩笑,管自己要罗盘看看,兴许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傅毅知道老巫的这点癖习,心头一热,赶紧从挎包里掏出这个“老古董”,哐啷一声放到酒桌上。
众人惊异的目光,齐刷刷地一起投向了罗盘,巫喜财一把抓起这个岁数比自己还大得多的老物件,随心所欲地在自己手里把玩着,正正反反,上上下下,翻看了个遍,还挤眉弄眼的不时地在上面戳戳点点,像个十足的古董鉴赏师,他的动作,实在是非常滑稽可笑。
“鹅可以肯定,这罗盘不是鹅村的东西,不过,喇嘛村里有个快钻土的老道士,他可能知道这玩意儿的来龙去脉,吃罢饭,鹅带恁们去哪里打听打听。”巫喜财玩够了,也心满意足了,他这才毫无兴致地放下手中的罗盘,收敛起老嬉皮士的嘴脸,一本正经的对警察们说道。
好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让傅毅心里踏实多了,他知道巫喜财在这十里八乡,名气不小,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对他的话,傅毅当然是深信不疑了。
巫喜财嘴里所说的“喇嘛村”,是毗邻任家庄的外村,村里有个道观,确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孤寡老人,是个独眼,以前是这里方圆百里的道士,听说老道士并不是本地人,名字不详,倒是有个很响亮的诨名,叫作“一眼通”,传言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能,不过,有知情人士透露,这老道长所能之事,多是“奈何桥”那边的“冥事”,阳间的事,他反倒不灵验了,现在,老道士年岁已高,很久没有再办法事了,整日在村里吃闲饭,打发时日,坐等天数来临。
吃罢午饭,傅毅和苏伟分兵两路,傅毅随巫喜财前往“喇嘛村”去拜会老道士——“一眼通”,苏伟则沿巫家东行,上老吴家探望吴梓茹娘俩。
二人匆匆作别,各自上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