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广东被通报开除,我被公司勒令停职后,下派到二中队代理其职,与邵三皮混在了一起。
早上集合时间一到,我便跟随着摩租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二中队出勤的区域,依然是国贸大厦附近的所有马路和街道,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小黄球”的“身影”出现。
我和邵三皮小组的成员在“胜利大道”的东段候客,一大清早,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整整一上午,我们已经记不清送走了多少个南来北往的乘客。
中午到了饭点,我们有一个小时轮休换岗的时间,可以吃饭和稍事休整。
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掀起的酷热气浪混杂着刺鼻的汽油味迎面扑来,直呛得人有些缓不过气来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就要窒息一样。
借着这个喘息的机会,我独自蹲在树荫下歇歇汗,虽然收入有了保障,有了归宿,不再居无定所地漂泊,不再偷偷摸摸的过日子,但是一线的车手们依然是如此不易,如此艰辛工作着。
邵三皮看我黯然伤神,有些失落地捂住口鼻,怅然若失地站在路边,赶紧从“小黄球” 上下来,讨好似的给我顺上一支“老巴夺”牌香烟,“来……莫总!跟您上个火,吸一支吧!……解解乏。”
邵三皮必我年长一岁, “老邵,俺瞅着你烟瘾不小呀!一天得抽几包烟啊?”我一把接过他的烟,不假思索地问道,心情郁闷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拉拉话,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不多不少,莫总!一天两包刚够口粮……”邵三皮不紧不慢地说着,掏出打火机,咔嚓一下把火打着了,一手护着火苗,把火凑到我的跟前。
我笨拙地把烟燃上,猛地吸了一口,模仿着邵三皮的样子,把烟雾稍稍含在嘴里,然后凌空一点点吐出,哇!这腾云驾雾的感觉真好,原来抽烟的乐趣竟然是这般快活呀!悠哉乐哉,飘飘欲仙……
“莫总!这人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呀?再说了,那小广东犯的事,那是他小子自作自受,不关你的事呀!公司也真他妈扯犊子,凭啥让您背过,拿您作挡箭牌呀?太他妈不人道了!”邵三皮替我打抱不平,他虽言语粗鲁,但是句句话都说到我的心坎上。
是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路不平,总有旁人铲修嘛!
“因为小广东是俺手里的人,就这么简单,小广东拉裤档里了,他们能放过俺吗?让俺给这小子擦擦屁股,已经算是轻饶俺了呀!”一提这事,我心里就来火,我掐灭烟蒂,狠狠地掷在地上,“别说了,老邵,时候不早了,俺们开工吧!”我拿出对讲机,朝029号“小黄球”走去,现在029就是我的“坐骑”。
就在这时,一家人出现在我的眼前,男人长得矮壮结实,女人却很孱弱,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两口”不知为何一路上争吵不休,小女孩也一个劲地哭闹着,赖在地上不肯走。
“你到底跟不跟你男人离婚?你今天必须得给老子一个交待……”男人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将她抵在路边的树干上,接着,指着她鼻尖,气势汹汹地大声呵
斥道,小女孩原地蹲在地上,距离他俩大概有一两米远的样子,看见男人粗野的对自己妈妈吼叫,吓得大声地惊叫起来,“妈妈……妈妈!别打我妈妈,我要妈妈……”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众人以为是两口子的“家事”,只看热闹,并没有人上前去劝架,这使得凶狠的男人更加狂妄,肆无忌惮。
小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野蛮的男人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得愈发嚣张,“说!为什么要哄骗老子?不说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男人凶相毕露,咆哮着,抡起巴掌,不由分说地扇在女人的脸上。
“你别逼俺,求求你了,你别逼俺……”女人跌倒在树下,抱着男人的腿,一个劲地哀求着,嘴角流淌的鲜血,雨点般滴落在地上。
“臭婆娘!老子看你今天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子要杀了你女儿,看你再敢耍老子!”男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脚踹开可伶巴巴的女人,疯狂地向吓傻的小女孩冲过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在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抬起脚尖,准备狠狠地踢向惊慌失措的小女孩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凌空一个“反剪劈档”,一脚将这杂碎踢趴在地。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恶男,此时狼狈不堪,他捂着裆部,满地打滚,哇哇乱叫。
”好……好!打得好!好身手啊!”人们欢呼雀跃,拍手称快。
女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回头用感激目光望了我一眼,不一会的功夫,母女俩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原来他俩不是一家的,这个畜生,这他妈罪有应得……”
“该把这家伙送号子里去,太没人性了!”众怒难犯,人们纷纷上前,痛斥蜷缩在地上呻吟不止的恶男。
“起来,别装蒜了,走!上派出所去,把事情说清楚……”我一把将这家伙从地上拽了起来,佯装要把他送官法办,绳之以法的样子。
谁知这家伙不傻,他见状,自知难以逃身,心里头怕被扭送给了警察,于是赶紧“噗通”一下,抱住我的裤脚,一个劲地跪地求饶,“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俺这一回吧!俺下次再也不敢了!”
“滚!下次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我话为落音,这个外强中干的恶人,趁机一骨碌爬了起来,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了。
“莫总,真没想到,您还会这么一手呀!佩服……佩服呀!”邵三皮凑过来,对我拱手恭维道。
“小黄球不好惹”的说法,自此在国贸大厦一带风传开来。
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这么消磨过去了,晚上,邵三皮和桃花眼小喻还有内保处的萧嶙三个人拼了份子钱,硬是死拉硬拽地把要我弄到公司旁的“醉八仙酒肆”去“搓一顿”,美其名曰是给我为小广东背黑锅的事“压压惊”。
酒席上,邵三皮唱大戏似的,把下午发生在“胜利大道”惩恶扬善、“虎口救命”的故事,模仿得惟妙惟肖,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番,把几个听众,连同邻桌的客人,都一个个听得
若同身临其境,邵三皮精彩绝伦的说学逗唱,给食客们带来一个又一个高潮,同时也把我吹得像“查良镛”先生笔下飞檐走壁的旋风大侠一般,这家伙真是个博人眼球的好“吹鼓手”啊!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老储,屈才了呀,你应该去评剧院,做打鼓说书的先生去呀!”
这餐热热闹闹的小酒,直喝得店家哈欠连天,夜上三更,大家这才恋恋不舍地乘兴而归……
穿街过巷,不一会功夫,我便回到了“经管楼”的宿舍下,一阵凉爽的夜风把沉沉的醉意吹醒,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的工作总结还没有写出来,明早上班拿什么交给办公室啊?看来,酗酒真是误事呀!
趁着酒劲,我摸黑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扶着楼梯栏杆,片刻功夫,我便上到了三楼,路过南宫东旭的办公室门口,我惊奇地发现,门底缝隙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幽暗的灯光来。
难道这个老东西是个工作狂?半夜三更不睡觉,还在加班熬夜办公吗?公司难道还有比他自己提出来的每日必写日志和总结更重要的事情吗?实在是不可思议……
今天总算遇到有作伴的了! 我驻足凝思稍许,正待迈步越过,突然,我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啊啊呀呀”异样的叫声 ,这放浪的声音分明是一个女人发出的,“有鬼!”霎时,我毛骨悚然,心跳加速,但是我又转念一想,难道是南宫东旭这个老色鬼?……
我稍稍镇定了一会,悄悄地退回到楼梯口,躲闪在一边。
是赶紧逃离,去让内卫处的人来察看个究竟,还是自己暂时潜伏在这里,先观察一下动静再说呢?我有些犹豫不决。
正在此时,南宫东旭的办公室“嘎吱”一声轻轻地打开了 ,紧接着,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走廊里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好像有两个人正往楼梯口这边走来,看样子,来人对这里非常熟悉。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人悄悄的说笑声已经依稀可辨,“放心吧!保管不出几日,老夫一定让牛栓子那小子卷起铺盖走人……”说这话的,正是对我耿耿入怀的南宫东旭。
“嘻嘻!有您南宫大教授 ,大顾问,大专家,在俺们这小小的阿城还有什么您老摆不平的事吗?”天哪!这不是莫丽华的声音吗?这个无耻的女人!
“这可不是吹,就连那梁浩天,梁大厅长,都要给俺十分面子,他儿是老夫的学生呢!”南宫东旭恬不知耻,得意洋洋地说道。
在楼梯拐角处,莫丽华打开了手机电筒,体贴地说道:“南宫教授,俺挽住您,您老可要小心一点呀!……”
借助一闪而过的亮光,我终于看清两个鬼魅般狗男女的真实面目,深更半夜厮混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道貌岸然的老“叫兽”——南宫东旭和自视清高的莫丽华。
这两个年龄悬殊如此之大的不伦之人,是什么促成他们苟合在一起的呢?看来只有贪婪和利欲,可以泯灭人性,甚至逾越伦理道德的鸿沟,作出为人所不齿的龌龊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