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那天晚上没有等到夏久娜回去,就因为药劲儿上来了,撑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早上醒来之后,房间里还是寻不到夏久娜的身影。
许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和舒服的一觉,十六当时醒来已过巳时,屋子里还维持着睡着前的样子,没有第二个人的踪影。
想来越发觉得自己好笑,竟然还心存过希翼。十六摇了摇头,挥散掉脑海里那个小姑娘的身影,有那么多可以对他下手的机会,却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问过,也什么都没有做过,大概真的是一位心地善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人吧。
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十六起身活动活动身子,虽然还免不了隐隐作痛,但比起前几天的情形来说,实在是好太多了。看到床头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拿过来穿好,若是以往,应当直接从窗口隐了身形,悄无声息的离开才对。
可到底是受了人家救命之恩,十六第一次在这样受伤的时候被人照顾,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值得珍惜起来,小心翼翼的护着伤口,从楼上走下去,好让老板娘瞧见他出去了,回头若是那个小姑娘回来了,问起他,也算是个说法。
走到楼下的时候,老板娘先喊住了他:“公子,昨儿和您一块来的姑娘,出去了就没回来,您这趟出去了,还回来吗?”
十六没有转身,摸索出了从夏久娜那顺来的钱袋,里面出去给十六请大夫抓药,还剩下几两碎银子,掂量着应该是够的。
“不回来了。”伸手将钱袋丢到柜台上,十六慢慢走出了客栈的门,站在街道上,客栈里一切的温馨与经历都得要牢牢抛在脑后了。
十六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气息,往文景王府里赶。
他这样见不得人的身份,一定不能留下任何马脚,不能为外人道,连进王府见王爷,都得要飞檐走壁,躲过王府里的守卫。
十六十分熟悉王府里的守卫,巡视的时间和路径,这对他而言算不得一件难事。可是今日与往日不同,十六从密道踏进白独幽书房的时候,几乎是差一点就要滚落到地上,提气运功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脸色煞白,满脸冷汗。
可即使伤口被撕裂的疼痛无法忽视,十六还是必须要稳下身形,低头垂眸跪倒在白独幽面前。
十六的功夫,白独幽是最清楚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不足以让他惊讶。只是这次,自从他去刺杀依娟失败之后,就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白独幽还在悄悄的调查,他会不会被付大人捉住了,在秘密审问,结果他突然自己出现了,白独幽对此不免有些有些诧异:“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回来?你竟然还敢回来?!”
十六跪着回答他:“奴才不敢,奴才没能完成王爷的命令,回来领罪。”
“领罪?”白独幽皮笑肉不笑,慢悠悠的站起来,伸手从后面的架子上拔出一把剑来,一边欣赏着那把宝剑,一边缓缓的走向十六,然后将剑刃架到他的脖子上:“你知道,本王会给你什么样的罪。”
十六当然知道,他消失了几天,又突然出现,再加上任务失败,白独幽必定会疑心。而比起去验证他到底有没有二心,直接疑人不用,除之而后快,更简单,省力和彻底性些,可是他没有躲的权利:“奴才失手了,理应受罚,不敢有任何怨言。”
“若是换作旁人,本王一定会让他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白独幽又将剑刃抬起,放回了原位:“可是你是本王最厉害的一把刀,连皇宫的侍卫都发现不了你的影子,本王怎么舍得,因为这点小事,就舍弃了你呢。”
十六将信将疑,对于白独幽的狠戾和算计,他浑身的伤痕,和每月毒发时钻心刺骨的疼痛,都让他十足的领教过了,不敢去信白独幽会如此宽容。
“不过……”白独幽又说:“你这次被付大人反设了一个陷阱,派了那么多人来保护依娟,只怕是因为,依娟自己也想不通,到底因何被追杀,才想反其道而行之,若是能够抓到那个刺客,就能找到突破口了吧。”
十六默不作声的听着,和白独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过程之下,他知道,自己作为一把刀,便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不需要发表任何看法和意见,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白独幽只希望他都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被抓着什么马脚,被人看到了脸孔。”白独幽的目光自上而下的审视着十六,看着他身上陌生的粗布衣服,微微皱了皱眉。
十六怕白独幽会去调查,连忙跟他说:“启禀王爷,奴才那日招人埋伏,腰上中了一刀,衣服被血染了,若是就那样出现,一定会引人注目,所以才偷偷潜入商铺,拿了一件衣服换上,躲了付家追过来的人,这才能够回来。”
白独幽没有立即回答,仍旧是这样微微皱着眉头看他,十六猜不出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是信还是不信,只能又跟他说:“王爷,此次奴才没能完成任务,王爷还如此宽宏大量,肯留下奴才,奴才一定会再找机会,有了前车之鉴,不会再失手了。”
白独幽想了想,应下来:“机会,本王已经帮你找好了。依娟现在已经被临安王妃带到了身边去,临安王妃对付代萍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死心,若是依娟真的想通了什么,若是付代萍还有留下来的东西,本王都无法安心。王府里戒备森严,又跟着临安王妃近身服侍,只会比付家更难的手。但是四日后南山郡主的生辰宴会,是在临安王府办的,本王届时会带着你进去,剩下的事情,你应该明白。”
“是,”十六急忙应下:“奴才明白。”
白独幽点点头,说了这么会子话,这才抬手示意十六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