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将子诺送回他的房间,我又换了一个新的目标。看完子诺的情况,该再去看看墨卿的了。这两个最不对劲的人,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只试探一个人。墨卿的反常行为,我必须要知道这到底是为何。
到达墨卿那里的时候,夜色早已笼罩大地,只有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拉出几许阴森的狭长黑影。好在这里是军营重地,士兵散布一岗,五步一哨,倒也不会因为冷清而显得阴森可怖。纵是怕鬼的人,也不惮于在这夜色中行走。
轻叩门扉,我的声音适时响起:“墨卿,还没有休息吧?”只是象征性地扣门,不等屋内的人回答,我径自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却是又把丑儿留在了外面。这次丑儿倒颇为好说话,竟然没有坚持要与我“形影不离”。
似是我的到来让墨卿颇为惊讶,见我进得屋来,他放下右手中刚才正在酌饮的茶,恭敬地迎了上来。“公主!天色已黑,不知公主这么晚来找墨卿,所谓何事?”
“怎么,天黑了我就不能来找你吗?”我好笑地看着墨卿因我这一句话,而尴尬得微微发红的脸庞,“还是说墨卿其实是‘金屋藏娇’,怕我见着了这房中的佳人?”
“公主,实无此事!墨卿生性如何,公主又岂能不知,还请公主不要再调笑我了!”见我的脸上只有几分戏谑之情,墨卿倒也聪明,知道是我在故意作弄他,但又不便于触怒于我,竟是只能认输求饶了。
只是看他那脸红的表情,还真是很好玩呢。难得一次见到墨卿如此的表情,就这么放过了他,还真是可惜。不过,我自然也是不能因此而忘了我来找墨卿的本来目的。
结果墨卿递过来的一杯茶,我也并不开口就喝,而是以杯盖轻轻拨弄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花。说话也是一种艺术,我这个时候自不必问得太急。“墨卿,你到沧海来有多少年了?”
“回公主,七年有余。”墨卿恭敬地垂首站在我身后,压低了声音回答,以示尊敬。
“就是说,出去我失踪的那两年,你也跟了我五年多了?”虽然是潜伏在了沧海槿的身边,但毕竟是处处为了我,说是一直跟随着我,这也并不为过。“那么,在你来沧海之前,赵初国内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我记得大哥好像差不多也是八年前的样子,被送去繁熙做了质子。是也不是?”
“是。”微不可查地,墨卿的声音轻轻颤抖了下,只是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仍是一派毕恭毕敬的样子。
“听说当时繁熙的国力,并不比我赵初要强上多少,自是没有这个必要让大哥以以堂堂太子之身,深入敌国险地成为这沾染了多少民族耻辱的质子。不过如不是如此,我大哥也断不会遇上羽熙,两人更不可能有机会相恋。冥冥天注定,这实在是一见颇有缘的事情。”说到这里,我竟是自顾自地轻笑了起来,“其实,我还相当羡慕他们的。毕竟是患难见真情,单看那羽熙为了我大哥,竟不顾自身安全而潜到这沧海来就可知道了。”
弄不清楚我为何突然扯到这子惜何以沦为送往繁熙的质子,进一步的竟是又谈论到子惜和羽熙的感情问题,墨卿一时之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墨卿!”轻呷一口温热的茶,我的语气却徒然变得严厉起来,“告诉我,曾经在赵初到底发生过何事,以至于你对待子诺的态度如此不屑一顾,甚至是深藏怨恨!”虽然墨卿对子诺的怨恨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我却也是从他的言谈之间与以往细微的不同之中找了出来。女人的眼睛,终是比较毒的。尤其是心细的女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就是因为那贤妃排挤王子殿下,处处于殿下作对!”因着我厉声询问,墨卿也不再相瞒。只是这隐藏在心底的愤怒,一旦找寻到发泄的出口,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如不是那贤妃日夜在陛下的枕边进谗言,出色如王子殿下,本该是在国内得到陛下的重用,而绝非是沦为一个质子!”
“暂停!那贤妃是谁?”看来又是一番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是对于这贤妃,我倒是颇为佩服。古来女子向来是没有什么机会言政的——除了当年海神花女王那样的开过女主,和我这样的亡国之公主之外——她竟然能屡次进言,以致子惜最终沦为质子,这不得不说她是有几番手段的。
只是听了我的问话,墨卿的脸色却是变得相当古怪。“公主不记得贤妃了?”
糟!我倒是忘了,我现在是赵初国名义上的公主,对于宫廷内部的事情又岂能不知?暗抹一把冷汗,我故作无事地开口:“在我失踪的这两年里,我在百毒门发生了很多事情,以致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很多,尤其是关于国内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不可能了,我只能希望这个解释不会引起墨卿过多的怀疑。
无奈地叹口气,墨卿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只得解释道:“那贤妃是陛下登基以后纳进宫里的妃子,虽是入宫较晚,但却因得她优雅的舞姿和看似柔弱的外表,竟成为后宫之中,陛下最为宠幸的一个妃子。却也正因为她的得宠,她不满于自己的儿子将来只能成为一个小小的逍遥王爷,竟是处处排挤太子殿下,甚至曾经使出毒计,派人毒杀殿下。此后事情败露,她也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只不过当初我们苦于没有证据,竟是拿她丝毫也没有办法。”
“而这之后,她又改变了方法,不再自己动手,转从陛下身上下手。陛下向来宠她,对她的话几乎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再加之当时繁熙和我两国交战,繁熙打破我军,贤妃便趁此谗言,将太子殿下送去了繁熙。”
“这些事情,你又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墨卿不过就是一名武官,像是这等宫中“秘事”,他竟又是如何得知?这一点也是放我十分的好奇。
“因为曾经是太子殿下的侍读,亦可算是他的童年玩伴。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我由记得,当年公主最喜欢追在太子殿下身后。”说道这里的时候,墨卿故意停顿了下来,语带玩味地扬高了声调,企图调侃我。我倒是没看出来,墨卿也是有调侃人的细胞的。
咳咳,这种事情,墨卿你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吧?不过,反正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并不尴尬,而是显然出乎墨卿所料地大大方方地喝茶。想看我发窘,已经不太容易了呢。阴谋争斗,果然是锻炼人的好办法啊!
见我不理会,墨卿自讨了个没趣,只得继续道:“八年前,太子殿下被送往繁熙后,我便一直找人到处收集着贤妃企图谋害太子的证据,我自己也一直暗暗地监视着她,结果却终是年少轻狂,小瞧了她。我的行动被她发现,她便阴谋策划,把我调派到了这沧海国来。”
“哦?她以一人之力,便能兵不血刃将你们两个‘麻烦’给解决掉?实在是不简单呢!”恩,这一点值得学习。有机会我一定要向她学习怎么利用他人之手,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不然小命玩完,说啥都没用了。
“那是因为她太阴险狡猾了!”墨卿有些急切的辩驳,也不知是在为子惜辩驳不是‘麻烦’,还是为他自己。亦或者说,是在为他们两人辩驳?
“当然,如若不阴险狡猾,她又怎么可能得宠这么多年?尤其还是在你层出不穷的不断阻挠下,她都还有余力将你调开,将自己从麻烦中解脱出来。”纵是反派人物,尤其独具一格的能力,那也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公主,你怎么反过来夸奖她?!”对于我的赞赏,墨卿似是怎么也想不透,只认为我对那贤妃,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对于他的这种想法,我也是相当不能理解。她又未曾得罪于我,况且她的一切行为也不过是为了生存,我又何故要去怨恨她?若是把我换做她,怕也是会做出相同的事情来。她毕竟是没有杀死子惜和墨卿,这足以说明她的本性不是太坏。
只是,有这种想法的,全天下怕也只有我一个。“最毒妇人心”的说法,是从古便有的啊!
“我这也只是实事求是而已。”不想与墨卿争论下去,我打断他的说话,道:“就算你怨恨贤妃是有道理的,但你又何故如此怨恨子诺?所有的事情,毕竟只是贤妃所为,罪不及他。”
“哼,怎么与他无关?若不是有他的存在,贤妃的野心便也不可能勃发。她最多只能计较着怎么活得陛下长久的宠幸的。她要的也不过是富贵荣华。”
“呵,墨卿,你毕竟是不了解女人的。于女人而言,富贵荣华又算得了什么?我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安稳的生活。而贤妃,是嫁入宫墙之内的女子,她若是想要在宫里活得安稳,便须学得尔虞我诈,获得权力才能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后宫女子的争斗,事实上毫不逊色于你们男子在战场上的征战,唯一的区别,只是形式不同而已。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战场上的刀剑你们可以躲得过去,可是宫廷之间那看不见的陷阱,却是极难防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