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家宗祠,开了。
祠堂之中,堂上是索家嫡系一脉历代先祖的牌位,日夜受着香火,此时索德运坐在众多牌位之下的椅子上,看着堂下众多族人,两侧则是索家嫡系所有派系的头面人物,长老,执事。除外出有事的族人,大都在此。
还有很多的平常族人立在两侧后方,想要看看今天的事情到底如何。焚香拜祖之后,索德运看着堂下站着的四人,索锦兰,索向楠,黎生,冯平,开口道。
“黎生,你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吧。”
索锦兰两人本欲先开口说话,闻言只好先闭嘴噤声,此时起码上百位索家之人在场,他们若是真的不顾一切,恐怕得不偿失。
唯今之计,应该讲状况稳住,先解决了当下之事,而后下去慢慢解决才是办法。
出了宗祠,一个黎生还不是任他们揉捏?
“族长,义父索明死讯突然,不及处理家中事务,姨娘多日不见踪影,一出现便向黎生索要先父遗物,多次派人警示黎生,更与堂兄索向楠整日出入,恐有失德之嫌,黎生状告姨娘索锦兰不守妇道,谋害义子,苟且外人!”
一席话,堪称恶毒,黎生如今已经再也不想与索家有什么纠缠,自然也不会考虑索锦兰的脸面。
“该死的小畜生。”
索锦兰心中咒骂一声,而后面色楚楚。
“家主明见,夫君前线事发,锦兰一个女子孤苦无依,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是以只有领着孩儿回到娘家请教长辈,回神想起尚有黎生,忙来看顾,不想生出这许多误会。”
“你先不急着说话,叫你说时你再说。”索德运叱了一声,看向黎生。
“你说的如此不留口德,可有证据?”
黎生侧过头看着装出一副柔弱样子的索锦兰,冷笑道。
“是啊,姨娘六神无主,领着孩儿回了娘家,恐怕黎生在你的心中也算不上孩儿吧?”
一句话说出,索锦兰顿时面色难看。无论如何,夫君出事她撇下义子,这已是做出了难看的事。
“你回家请教长辈,却有时间派遣走狗屡次欺压亡夫之子,你回家请教长辈,却天天与索向楠搅在一起,莫不成他是你亲爹不成?!”
“黎生!”索锦兰怒极,尖叫一声却不敢再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恶毒之语。
“家主明鉴,前几日黎生出门,她派遣索强强行搜查义父送我的遗物,后者更是借机想要强行抢夺义父留给我的短剑,今日更是闯进院中击毙了在下收养多年的霸天,而后黎生欲要敲响大钟,她两人更是百般阻拦,索向楠更是不顾一切出手,将冯平重伤!”
这些事情有理有据,而且今日之事更是众目睽睽之下上演的,索锦兰自然无法辩解。
“你放屁!”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索强听黎生提到了自己,顿时按耐不住,他没有黎生的聪慧,只管破口大骂。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死了又何妨?”
“你索强在我看来,还不如一条狗。”黎生道。索强再想大骂,已经被身旁的长辈强行拽了回去。
索德运看着黎生,心中一叹。他也听说过黎生养了一条土狗,极为看重,而冯平的伤势也是在他眼前造成的。
“索锦兰,索向楠,你二人有什么话说?”索向楠看着两人开口,他身为家主,虽然心中偏袒索锦兰一方,可是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值得他抛下家主威严去偏护。
“家主,黎生之语多有不实之处,不足为信。”
“不实之处,你倒是说出来让大家听听。”黎生讥讽道。
“按我大赵国法,嫡庶分明,亡夫已故,承志尚小,家中自然有我掌管,大事小事亲力亲为,如此才符合国法家规!”
场中众人没有几个傻子,索锦兰二人想要干什么他们一清二楚。只不过此人实在是不堪,对付一个八岁的孩童竟然也能够闹到祠堂之中。
黎生心中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当道理站不住脚是,他二人定然会搬出国法家规,长幼有序的道理。他黎生不过是一个义子,若论礼法,连庶子的地位都不如,若是事先没有准备,此时恐怕真不知如何是好。
“索锦兰所言不无道理,黎生,索明去世,你应当听从你姨娘的安排,莫要多事,此事到此为止也好。”
众人沉默,结局果然不出所料。一个八岁的义子,就算聪慧,就算占着道理,到底抵不过国法家规。
索向楠两人的脸上已经露出冷笑,此间事了,他们有的是办法让黎生后悔他这么做。
“慢着!”
陡然间,黎生大喊一声。
“黎生,你还有什么话说?”
“家主似乎是忘了,今日黎生请求开宗祠是为了两件事,一是状告索锦兰索向楠二二嗯狼狈为奸,而是要自立门户。”
“笑话,你年不过八岁,凭什么自理门户?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切莫再丢人现眼。”索锦兰冷声道。
“其实两件事情,也可以算作一件事情。”
“黎生,按大赵律法,你尚未弱冠,又无功名,就算家族不拦你,你又如何能够自立门户?不要闹了,快回去吧。”
“如此,就因为黎生年幼,家主便要不顾我的死活?”黎生冷言道。 “父亲早就料到索锦兰会拿出国法家规,黎生这里有父亲的书信一封,还望家主明鉴。”
“书信?索明给你留了书信?”索德运惊疑道:“快拿出来。”
“书信?”索向楠两人陡然转身,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中的不安意味。
黎生站起,从怀中拿出索明留下的信件。
“黎生请求家主让人当堂诵读。”黎生没有直接交出,开口说道。
索德运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身旁一人。
“索靖,你去读。”
“是,父亲。”
将信件递给索靖,后者展开信件没有迟疑,直接大声读了出来。
“今朝廷忧患,边陲犯乱,魔族伺机而动,朝廷授命,莫敢不从,然心中有事放心不下,特以此信留给家主及众位索家亲友。
幼儿承志尚轻,灵智未开,如今一去祸福难料,还望众位亲友及家主多家帮衬,有兰娘照顾,明尚且放心。
义子黎生,性格聪慧,天性温良不燥,然而兰娘好财急利,心性好妒不纯。”念道这里,索靖也是一愣,继而瞥了一眼脸色发黑的索锦兰,眼神戏谑。就连堂下众人也有窃笑之声传出。
能让自己的夫君说出‘好财急利,好妒不纯’这样的话,索锦兰的心性可见一斑。清了清嗓子,索靖继续念道。
“明恐日后兰娘为难于义子,若有不测,特立此信为证。
若家中事发,生儿有难,可掌家主大权,无论年岁如何,皆可代行家事,生儿所学,皆明心血亲授,幼儿承志与兰娘当听从之,不得相争,生儿身份,与嫡子无二,诸位族人不须质疑。
再者,若家中难容义子,黎生可自立门户,带冯平脱离索家,一切生前所赠物品,书籍,遗留,兰娘承志不得相讨,若兰娘有心,分家之时可将产业些许赠与黎生,以全母子情分。
自此,黎生与索性之人再无关联,五礼不服,七节不至。”
话到这里,索靖再次停顿一下,对着议论声陡然增大的众人开口道。
“肃静。”
不怪众人惊疑,虽然索明说的客气,不过对于索锦兰的为人显然是不抱什么希望了,而后面的五礼不服,七节不至更让众人诧异。
这就意味着,从此之后,索明的葬礼,守制,逢年过节一切俗例,与黎生在没有关系了。
“若家主及众族人念明功绩,当厚待义子黎生,给予帮衬,明不胜感激。
索命亲笔。”
念完之后,索靖将信呈交家主,后者看过之后,面向脸色难看的索锦兰和索家众人。
“是索明的亲笔没错。”
信读完了,下方的众人依旧窃窃私语,索明竟然为了一个义子做到这种地步,足矣证明对黎生的看中。有此信在,索锦兰二人在想要为难黎生就不那么容易了。
若是在纠缠不休,别说是黎生,就连他们这些族人也都看不过眼了。 要是索明不重视黎生还好,可是明显不是如此。索锦兰要是再不知深浅,可不仅仅是贪图财产的事情了,而是违背了妇道纲常。
“既然索明留信说明,事情就好办了,从今天起…”
“慢着!”
索锦兰此时还不死心,开口打断了索德运的话,后者顿时气恼。这个索锦兰如此不知趣,还不收手么?
黎生的心中也是气愤非常。
直到如此,他还没有主动找索锦兰的麻烦,可是后者竟然依旧纠缠不休。
这个女人,难道为了些许钱财真的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