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短信:周森,我将十万元存到了你的帐户上,请你赶紧救火吧。落款是:一个朋友。周森看了看发送号码,是一串很奇怪的数字,哪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认定这是一个骗子的把戏,便随手删了短信。他忽然想起,这条短信的前面,署了他的名字,便好奇地拔通了银行的电话,向业务人员查询。
这一问,使周森吃惊不小,他的帐户里果真多出了十五万元。他立刻向业务人员寻问,能不能了解一下打款人的信息,业务人员却告诉他,对方要求对汇款帐号和申请地址给以保密。
谁会出手这么大方呢,周森曾经向两个好朋友借钱,但都被委婉地拒绝了。他想来想去,竟然想到了徐曼,因为只有她的可能性最大。
周森给徐曼打了电话,可电话已经停机了,他这才想起,徐曼去了南方,手机早就该换号了。好在他很快找到了黄所长的电话,向她要了徐曼的手机号,立即把电话打过去,徐曼果真回到了广州。
周森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往我的帐号里打钱?”
徐曼平静地说:“你在说什么?我给你打钱,你是不是搞错了。”
周森说:“除了你,别人没有这个可能。”
徐曼说:“我哪有这么多钱,你以为我是雷锋啊。”
“我哪有这么多钱。”周森默默地重复着徐曼的话,更加确信的自己的猜测,“你走之前,我喝多了,我不记得这张破嘴和你说了些什么。”
徐曼尖尖的笑声传了过来:“你说你要结婚了,到时候请我喝喜酒。”
周森说:“这不行,我不能向你借钱。”
徐曼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没—有—给—你—打—钱。”
周森说:“把你告诉我地址,我立即把借条寄过去。”
徐曼说:“好啊,那你就给我打个一百万的借条吧。”
钟铭忽然想起父亲临走前的交待,在桌子底下挖了一米多深的坑,发现了一个已经腐朽的木头箱子,箱子里面装着一个塑料包,里三层外三层裹着一只涂了彩漆的狗头,这只狗头张口露齿,犬牙清晰可见,黄色的微卷的舌头,紫色的圆睁的眼睛,绿色的眼皮和朝天的鼻子,两只耳朵耸立,脑后有三条竖鬃。他从没见过这东西,用原来的塑料布包好,塞进布兜里,去了文物管理处。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戴上手套,取出那狗头,放在一台仪器下面照了照:“这东西我在书上看到过,叫三彩兽头,是唐朝年间制造的古董,那时候,渤海王每年要向长安进贡,这是皇上回赠给渤海王的镇宫之宝。有人说,是盗墓贼从渤海国公主的墓地里偷出来的,有人说,是渤海国灭亡后流落到民间的,听说是一对儿,有一件收藏在省博物馆里。这东西是不是正品,我还下不了结论,要是真的,那可是价值连城啊。等明天处长来了,你再叫他看看。”
第二天,钟铭又来到文物管理处,得知管理处的处长连夜去省城了。一个老管理员凑过来,捧着三彩野兽头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摘下眼睛,问钟铭:“你是从哪个旧货市场弄来的?这么说吧,这东西是几十年前的一件赝品,是成批的仿制品中的一个,在旧货市场上,三、五千元就能淘到。不过,你可以到北京找人鉴定一下,如果那里的专家认定是珍品,那就肯定不是赝品,这个东西值得探讨,我现在不方便做结论。”
钟铭嘿嘿一笑,把狗头拿在手中,离开了文物管理处。问过了一前一后两个管理员,他不仅没弄懂,反而更糊涂了,搞不清这东西到底是一件宝物,还是一件赝品。
早晨,钟铭的贸易公司刚开门,吕凤凤就来到他的办公室里,忙不迭回身插了门,把一个售房广告宣传单递给钟铭。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笑了笑,放在桌子上。
吕凤凤指着广告单说:“我准备在这儿买一栋楼房送给你,以后结婚用。”
“我不需要这个。”钟铭说。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我一个人挺好。”钟铭说。
“孩子,你真的不想认我了?”吕凤凤说。
“父母无法选择,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钟铭说。
吕凤凤抱住钟铭:“孩子,我对不起你,当年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些年,我一直在不安中度过,每年都到山上去忏悔。”
钟铭仿佛并没有听到吕凤凤的话,就这样任她抱着,目光在桌上的那个售房广告单上凝固了。
吕凤凤从钟铭的身上抽回双臂:“这个销售公司我们不干了,我已经给你联系了新的工作,到沿海的一个合资公司去,我的朋友是董事长,答应聘你部门经理,以后还可以调整,到那里,你会更有发展。”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钟铭说。
吕凤凤说:“我带你去出国旅游吧,我在国外有朋友,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钟铭不置可否地笑着,推说马上要动身去省城办事,要一周以后回来。吕凤凤闻言,突然像一只慈爱的老山羊,对着钟铭叮嘱的一番,把带来的布包推到他的面前,打开拉链,见里露出了厚厚的两捆现金。
钟铭看也没看一眼,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了墙角的保险柜,几捆现金整整齐齐地摆在最上层。钟铭从旁边拿出几张银行卡说:“这些现金是我没来得及存进银行的,这些银行卡,每张存进的金额,都超过了国产高档轿车的价值。”
吕凤凤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银行卡,随手拉上了布包的拉链。
钟铭说:“我过去曾经很需要这个东西,现在情况好多了,多几捆、少几捆,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吕凤凤挎上布包走了,钟铭送她到门口,便折回身来,慢慢地带上了门。刚才,他对吕凤凤撒了一个谎,那些银行卡里全是空的,里面的钱上午才打出去,交了一批汽车的预付款。
钟铭把保险柜里的现金装进一个不显眼的包里,来到了市中心的神女广场管理办公室,叩开了办公室主任的房间。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那个主任一脸疑惑,得知钟铭要捐资重建一座神女雕像时,忙站起身来,热情地伸出了双手。
梳着背头的杨主任满脸带笑,端来一杯茶水,取出一把小梳子,在头上轻轻地梳着。
钟铭掏出了一张捐款协议书,交给主任,又掏出已经盖好印章的支票,在上面填上了七位数字。他正要接过那张支票,钟铭的手又缩了回来。
钟铭的目光移到墙上,那里挂着一张女神雕像的照片,汉白玉的女神,长裙飘逸过膝,发髻高挽,乳峰微耸,一手纤手置于鬓边,另一只手弯曲下垂,撑起美丽的曲线,正默默地注视着远方。
钟铭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孩的头像,长发飘飘,眉毛细长,鼻梁坚挺,柔润的唇微微抿起,脖胫洁白而颀长,妩媚的双眸像两块发光的宝石,有着不可抗拒的穿透力。
“这是谁啊?”杨主任脱口而出。
“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钟铭说,“雕像的头部轮廓,就用这个人来做模特,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这张捐款协议立即生效,这张支票也归你们了。”
“我估计没问题。”主任说:“你做了件好事啊,留下你的名字和地址吧。”
“我没有可以留下的东西。”钟铭说。
一连几天下来,钟铭每到十字路口,就向右打方向盘,驾入赵玉珏回家的那条必经之路。几年前,他第一次送赵玉珏回家时,就是走的这条路。前一阵,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也是走的这条路,几年来,他记不清在这条路上游荡了多少次。他漫不经心地开着车,不时地寻视着路边行走的年轻女性,从一个个晃动的背影中,猜测着她们的形象。人行道上,有个背影在他的眼前一闪。他加快了车速,回头扫了一眼,果真是赵玉珏,一张冰冷而凄凉的脸。钟铭在路口拐弯,把车停在人行道上,等待着赵玉珏的到来。赵玉珏远远地看见了他,依然故我地向前走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钟铭不由得暗暗地设计着自己的台词。
“我要和你说几句话。”钟铭拦住赵玉珏说。
“我要打个电话,你先离我远一点。”赵玉珏说。
钟铭闻言,忙转身离开,坐进了汽车里。赵玉珏打完电话,挺挺地站着,左顾右盼,仿佛忘了钟铭的存在。钟铭再次来到她的面前,平静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以往,他又会请她上车了,但这一次,他没有。
“哼!”赵玉珏的鼻子里发出了一种微弱的声音,“你又要干什么,说吧。”
“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来看看你。”钟铭说。
“看吧,好好看吧,看完之后,又要请我上车了,对吧?”赵玉珏说。
“哈……”钟铭特有的笑声,不过尾音不再那么高,声调也不再那么放纵。
赵玉珏冷冷地说:“你是一个魔鬼,你一直在逼我死。”
钟铭忙摆着手:“我是一个魔鬼,我知道我彻底地伤害了你。”
赵玉珏说:“你究竟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