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珏从税务局出来,刚走下台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徐曼露出一丝冷笑,站在她的背后。
“这不是周森的心上人儿吗?真巧。你靠什么本事把周公子搞得鬼迷心窍的?向我传授一下经验呗。”徐曼低声说,“今儿个怎么没有和钟铭出来兜风啊。”
“我和谁兜风,还要向你通报吗?”赵玉珏说。
“那不是,你还是向周公子通报好了。”徐曼笑嘻嘻地说。
赵玉珏想马上走开,可徐曼不依不饶地跟上来,肩膀靠着她,做小鸟依人状:“女人天生就该排斥吗?那些男人经过我们,早晚都会烟消云散,像水一样流走,只有我们女人才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你愿意的话,我们当然可以做朋友。”赵玉珏说。
“我们女人生来就是弱者,不管怎样,女人的关系不应该因为男人遭到破坏。”徐曼说,“所以说,男人们都是流水,我们女人才是江山。”
赵玉珏在想,眼前的徐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斯文起来,要是她真这样就好了。
“如果我的女朋友受到男人的喜爱,我是不会吃醋的,我从心里希望女人都招人喜欢,因为我很自信,我知道永远会有喜欢我的人。”徐曼说。
“你的意思,就是重色不轻友,就像喜新不厌旧一样。”赵玉珏说。徐曼的话有些离谱,话里话外还藏着杀机。
徐曼斜了一眼赵玉珏:“不过,我一向不讨某些女人的喜欢,我喜欢以一种动态的美,出女人的风头,很少有女人能做到这一点。”
“出风头有什么不好,这是你的自由。”赵玉珏说。
“当你没来得及卸下面具,还在保持着淑女的微笑,本小姐就已勾走了你男人的魂,就像面对一块可口的蛋糕,你还在假意推托,我已经一把抓过来,咬上一口,我才不管那么多哩。别看你表面上挺厮文的,心里可能正在咬牙切齿呢。”徐曼说。
赵玉珏不想再听这些没头没脑的话,面对咄咄逼人的徐曼,她盘算着怎样才能平静地离开,又能不伤和气。
“如果你真的喜欢周森的话,那你可以和他聊一聊。”赵玉珏说。
“和他聊?我对你的周森根本不感兴趣。”徐曼掏出手机,按着键子。
“你忙吧,我走了。”赵玉珏想就此告别。
“电话借我用一下。”徐曼把手机放回包里,向赵玉珏伸出手。
赵玉珏犹豫地掏出电话,放到徐曼的手里,这个人显然在故意捉弄她。
徐曼按了键,把电话放到耳边。电话铃响了,声音来自徐曼的包里。要么是她的手机已经欠费,不能打出,却可以打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徐曼用借来的电话,打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徐曼并不理会包里的电话铃声,把电话从耳边移开,在上面看了看,又重新按下了键子。她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嗲声嗲气地说:“是我。我想死你了,过来看看我吧。我没跟你闹嘛,我不嘛,快来嘛,亲爱的,我在老地方等你。我没闹嘛,你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赵玉珏向前面轻轻地踱了几步,好像徐曼在做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可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的痛。
徐曼一付得意的表情,把电话交到她的手里。
“我就不陪你了,祝你玩得开心。”赵玉珏不知道徐曼到底和谁通话,通了没有,也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告诉你吧,我和周森的关系可不一般。”徐曼说,“不过我愿不愿意加塞,那得看我有没有情绪。”
赵玉珏的电话响了,是周森打来的,在她犹豫接还是不接的时候,徐曼像是意犹未尽,凑到赵玉珏的耳边,悄声说:“不就是周森嘛,我一点都没感觉,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徐曼搅得赵玉珏什么情绪都没了,她望着徐曼一步三晃的背影,接通电话。
周森说:“刚才的电话是你打进来的?”
赵玉珏说:“不是我是谁?”
周森说:“你太会撒娇啦,我现在真的没空,两小时以后来我的车库吧。”
赵玉珏说:“好了,我其实没什么事,我是和你闹着玩的。”
赵玉珏搭上一辆公车,寂寞地坐在最后一排,掏出一个橘子,剥掉了皮,一瓣一瓣地往嘴里送,像要把空落落的心填满。
徐曼和她半真半假地闹了一场,虽然她表面上并不介意,心里却像打翻在地的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如果她和周森能够生活在真空中,没有任何世上的干扰,没有一切人间的烦恼,那该多好。她想起了钟铭,那个家伙,时而让人可怜,时而让人厌恶,时而让人同情,时而让人气愤,他什么时候能像正常人那样去生活,永远不再出现呢。
赵玉珏直奔周森的车库,想给他来个突袭,看他到底到鼓捣什么。她推开门,见周森果然有些慌乱,一边和她搭话,一边胡乱整理着眼前的东西。在他的面前,摊着几幅她的肖像素描,不知是什么时候画的。
“你怎么提前来了?”周森说,“我的活还没完工呢。”
赵玉珏上前,取过一幅素描:“你说的活,就是这个吗?”
周森向墙角的桌子上一指,赵玉珏循着他的手指望去。这是一尊刚刚完工的她的油泥雕像,有一座奖杯大小,像是坐在汽车驾驶室里,一只扶着方向盘,简直太像她了。
赵玉珏沿着车库的空地来回踱着,想看看周森的这台命根子一样的两用车,到底有什么新的进展。车底坐的轮廓已经十分清晰,前大箱里也各就各位装了许多部件,方向盘已经固定在驾驶室的位置上,周森的速度的确比他想象得快。看着她惊喜的眼神,周森告诉她,主要系统已经全部就绪,一些关键的部件,不是在运货的路上,就是在汽车配件厂的机台上,现在,动脑筋的活基本上结束了,动力气的活却刚刚开始,有些配件厂也做不了的活,他就要机械工人那样,靠手工打制了,最后要等到什么时候组装,他现在还不敢想像。
赵玉珏关心车的进展,周森却向她问起了那个举报人,赵玉珏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考虑我在大浩公司啊。”周森说。
“是,也不是。”赵玉珏含糊地说。
“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改变你自己,参加了何董的葬礼以后,我的许多想法都变了。”周森说,“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用考虑我的感受,而且这件事根本与我无关。如果大浩公司真的有问题,也许我们会因此帮助大浩公司呢。”
“罗处去了外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赵玉珏说,“况且调查组已经解散了,我向谁汇报去啊。”
“我明白了。”周森说,“你想把这件事躲过去。”
赵玉珏转过身去,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发现案子上有一个金属制作的“§”,拿起来:“这是什么?”
“我做的新车标,我把这台车改了名字,叫‘诺亚方舟’。”周森说。
“怎么不叫小巢牌了?”赵玉珏说。
“我突然觉得,那个名字过于自我了,已经无法表达我的现在的想法了。”周森的脸色有些潮红。
“看来,我这一趟没白来。”她回身坐在沙发上,温情地看着周森。
钟铭把车停在会计师事务旁边的人行道上,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盯住了事务所的那扇大门。
赵玉珏出门时,立刻发现了钟铭的那台车,忙低下头,径直朝汽车站的方向走。
“赵玉珏!赵玉珏!!!”
钟铭竟然扯起嗓子在后面喊她,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赵玉珏装做没听见,继续快速向前走着,可是她很快发现这不是个办法,只好停住脚步。路上的行人,都循着他的声音,向她调过头来。她的前面和后面,有几个刚下班的同事,正在注视她。看来,钟铭在这里对她大声喊叫,显然是有预谋的。
钟铭开着车从后面跟了上来,用一种特别亲切的语气说:“上来吧,哥们,我送你回家。”
赵玉珏觉得很尴尬,不得不强做笑颜:“不用了,我做公共汽车,很方便。”
钟铭跳下车来,拉住她的胳膊,很熟悉的样子:“别客气,别客气,反正我也是顺道。”
赵玉珏很气愤,也很无奈,在大街上对钟铭发作,只能引起更多围观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钟铭拉上了车,她不想在大街上与钟铭撕扯。
钟铭驾车驶离人行道:“我今天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了。”
赵玉珏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里却有些惊喜,可是她的喜悦只维持了一秒钟的时间。钟铭的话怎么能相信呢,他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招呢。
“但你必须最后陪我玩一个晚上。”钟铭脸一沉,“我就要出远门了,我会离开你,再也不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