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作态,夙倾越发来了劲,不让我治,我偏要治。
夙倾忽然上前,一手如闪电般飞快地搭上了裴继的脉门。
杂乱不堪,纠结不堪。
似乎是一团混乱缠绕的线,乱得很。
齐楚之前所言倒也确实,裴继的这毒和齐楚所中的往生醉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这毒,比之齐楚那毒相对而言,还更容易解除一些。
望闻切之后,夙倾的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之所以没有问,乃是眼前的病人丝毫不配合。好在夙倾已经事先了解过他的情况了,所以这问,不问也罢。
只是眼下夙倾的药还不齐,暂时还无法解毒,所以只能先缓上一缓。
将手从床上收回之后,裴大将军连忙道:“怎么样?”
一脸忐忑,生怕夙倾给出是不能医治的答案。
夙倾给他一个放心的表情,“这个毒我已经有了章程,不过有些东西我还需要准备一下,所以暂且不急,这毒我是能治的。”
裴大将军听他这样说,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狂喜,“能治!能治就好。”
“多谢夙姑娘!”
夙倾连忙拦住他,“先别急着谢,虽然能治,但也具有一定的风险。这毒在令郎的身体也有这么些时日了,要想一朝一夕拔除自然是不可能的。且这过程十分苦楚,不知令郎能否熬的过去。最重要的是——”
裴大将军的表情愈发凝重,翘首以待,“是什么?”
“我这人治病收费是很贵的,加上这个病人脾气这么坏,不配合我。这个高价我是收定了,将军可有意见?”
裴大将军顿时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事。
“无妨无妨,只要能治,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裴继自认各种人物都见过。可却从来没见过,居然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敲竹杠。
而且被敲竹杠的他爹,居然还一脸心甘情愿。
不可否认的是,他刚刚听她说他的病能治的时候,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好似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好似荒死的枯木突然逢春,有什么东西发了芽。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但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若是努力一下,他的后半生或许是有希望的。
可这种异样的心情持续了没多久便消退了,因为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连一些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名医都拿他病没有办法,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哪里来的办法呢?
裴继不由嗤笑一声,自己魔怔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腻味,对他父亲道,“送客吧,我乏了。”
夙倾瞧了床榻之上的裴继一眼。他神色淡漠,全然一副事不关己态度。
忽然生出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无论是多么优秀的医者,碰到自己没有丝毫恢复欲望的病人,也都只能束手无策。
夙倾清楚地从裴继的眼中看出,他对治疗一事根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或者更直白的说,他已经放弃了。
翩翩少年郎,正值极好年华,如今却是萎靡至此。
瞧见这样的人,夙倾憋屈不已,只觉得莫名的窝火,气不打一处来。
夙倾收了脸上的散漫,神色严肃无比。
他转首对裴大将军拱了拱手道,“裴将军,令郎丝毫没有求生意志。这样的人便是我能救,也救不了。现在他的身上坏掉的不是腿,而是心。”
话语淡淡,却好似含着千钧之中重,重重地砸在裴大将军和一旁闭着眼睛假寐的裴继心上。
裴大将军虽是一阶武官,却也是一个通透的人。他如何能不知道夙倾这番话的意思?
言外之意便是,裴继已然失去了治腿的信心,他已经对此事不抱希望,所以采取了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态度。
刚刚夙倾也说过,这医治过程极为痛苦。必须要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熬过去。似裴继这般不配合,别说撑过去了,便是能撑一炷香的的时间也是不易的。
裴将军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
不由对床上的裴继劝慰道,“继儿,你别看夙姑娘年纪尚轻,可她却是帝君亲自寻回来的医者。便是帝君,也是要道她一声好的。如今既有有一线希望在,眼看就要胜利了,你如何能够边放弃?”
能让齐楚认可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能够得到齐楚称赞的人了。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原本装作乏累了的裴继忽然睁开双眸,瞧了过来。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希望?放弃?父亲这话说来容易。可这么些年来,父亲带回了多少希望,一次次的叫我不要放弃,可到头来结果不都还是一样的吗?一个个的嘴上说的好听,吹得天花乱坠。到底却只是庸医罢了。”
裴将军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都怪为父,当年轻信殷大祭司,谁知他竟是如此沽名钓誉之辈!为了自己的名声将你误诊之事瞒了下来,若非如此你怎会错过最佳的时机……”
裴大将军的神色满是懊恼和自责。
夙倾瞧着这父子两的互动,不由微微一叹。
这个裴继如今这般态度,这般心境也实属正常。
毕竟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灭,但凡是个正常人,精神上都会受不了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夙倾她看不惯裴继现在的这种行为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以,夙倾当即便对床上的裴继吼道,“裴公子真是好大的威严啊!虽如今只是一个不良于行的瘫子,可这发号施令的威风却是一点儿也不落啊!”
裴继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讥讽,顿时一怒,就着床前的杯盏就直接朝夙倾砸过了去。
“刚刚不是叫你走吗?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裴家的家事,何时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夙倾是什么人?要强惯了,她还没见过,比他更横的人。
不就是耍横撒泼吗?搞得谁不会一样。
她夙倾在此领域,可是个中好手呢。
是以,夙倾袖袍一拂,他砸过来的杯盏轻轻松松的带到了一旁。
夙倾脸上扬起一抹冷笑,“裴公子莫非只会耍横撒泼不成?三岁小儿尚且知道论一论道理,裴公子如今这般作态,岂不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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