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依然无所反应。
刘俊运转真元,加快脚步,举起大剑就往冯梦头上劈落,而这个瞬间,是他今日所见到的最后一个景像。
“啪”一声,刘俊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冯梦依然垂着手站着,唯一不同的,站立的位置来到刘俊的侧边。
演武场内大多数人都没看清发生什么事,第一场比试就这么以众人始料未及的方式结束了。
神剑宗弟子见刘俊没有醒来的迹象,举起铜棍准备敲铜锣宣布比试的胜负时,刘长老脸色涨红地大喝出声:“慢着!”
众人眼神疑惑地扫向刘长老,刘长老脸色因怒气而涨红,大声对冯梦说道:“这场比赛不算,你的剑呢!?在神剑宗的比试大会上没有剑,代表你使出的根本不算剑法,这一场比赛不能算数!”
刘长老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他是在强辞夺理,半夏在周通的示意之下打算出面主持时,冯梦却举起右手:“我以掌代剑,我心中有剑,就算手上拿的是一根树枝,也一样是剑。”
刘长老还欲说话,但冯梦又道:“而且若是我刚刚手中拿剑,你的弟子早已死了,我与他无冤无仇,不想杀他。”
冯梦话一出口,演武场上的气氛顿时变的更加紧绷,因为冯梦的话也可以解释成:“你的弟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以掌代剑一招就把你的弟子击倒在地,若拿的是剑,你教导的弟子早已身首异处。”
由于冯梦这五十年来被元丰带出神剑宗外修练,所以他并不清冯刘长老的脾气是八位长老中极为火爆,最看重自己的面子,冯梦话一出口,除了元丰之外的六名长老心中叫糟,而刘长老脸色由红转黑,站起身来指着冯梦准备开口大骂时,周通的声音缓缓传来:“刘长老。”
一听到周通的声音,刘长老心里的气燄顿时消了一半,硬是压住心里的怒火,回过身望向周通,双手抱拳:“大宗主。”
“冯梦虽然没有拿剑应战,但是神剑宗祖训有言:“不论身在何处,记得,心中都要带着你的剑”,这祖训刘长老想必还记得吧。”周通语气温和,但当中却蕴含着一股逼人的魄力,而且周通特别搬出祖训就是要给刘长老台阶下,刘长老虽然心里百般不愿,却也知道周通站在冯梦一方,若是继续闹下去,恐怕场面会变的更加难看,不情不愿地说道:“是,大宗主。”
周通微微露出笑容:“请坐。”
刘长老忿忿不平地坐下,半夏随及对拿着铜棍的弟子点头示意。
“当──!”,神剑宗弟子用力敲击铜锣,低沉的响声传来,弟子随时宣布道:“这场比试,二十四号胜!”
冯梦站在场中望着坐在最上头的周通,微微点头致意,出乎冯梦意料的是,周通嘴角含着微笑也对他点头致意,看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种欣慰欢喜之意。
冯梦感到疑惑,不解为何大宗主会对他露出这种眼神,但冯梦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说不定大宗主对每个人都会露出这种眼神,也说不定是大宗主一直以来眼神都这么亲切近人。
刘俊很快被抬走,冯梦也走下演武场,让比试可以顺利的继续进行。
虽然拿下一胜,但冯梦脸上丝毫没有欣喜的表情,回到风清身旁,并未发现有两道目光始终注视着他。
“他应该就是恨天的徒弟了。”周通对半夏密语传声道。
“一举一动都像透了大哥,说话、眼神,甚至连那不卑不亢的态度都让我看到大哥的影子,他绝对就是大哥的徒弟。”半夏看着冯梦,心里浮现出屈浩广那沉默寡言的身影,夹杂着痛苦与哀伤的双眸,让半夏就算只是回想屈浩广的形像,都为之感到惋惜与心疼,也下定决定要替屈浩广好好照顾他收的唯一一个弟子。
“他叫做什么名字?”周通问道。
“我问二哥。”半夏向元丰密语传声道:“二哥,大哥收的弟子就是他吧,二十四号。”
“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真是无趣。”元丰左脚靠在扶手上,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也不顾如此坐姿会不会影响别人对他的观感。
“因为他的气质与动作都像极了大哥,所以我跟爹一眼就认出来了,爹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冯梦。”
半夏对周通说道:“二哥说,他名字叫冯梦。”
听到冯梦二字,周通满意地点头,这名字很好,但是心里突然闪过一道念头,脸色微微一变。
天底下应当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比试大会继续进行,在冯梦第一场比试结束之后,接下来的比试因为双方实力相近,都拆解了百招以后才分出胜负,比试进行的速度因而变的非常缓慢,这对习惯了浴血斗场每一场战斗都为了活命的冯梦与风清来说,根本与儿戏没有两样。
一直到下午时分,冯梦才第二次站上场,好巧不巧的是,遇到的对手竟又是刘长老收的弟子。
结果与第一场比试一模一样,刘长老弟子攻来,冯梦一计手剑就让他躺下,实力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当然,这样的比试结果让刘长老气炸了,可是周通还坐在上头,让他心中的气愤得不到宣泄,在第一日比试大会结束之时,脸色铁青地快步离去。
第一日的比试大会,在半夏站起身来宣布明日旭日东升之时继续之后,正式结束。
“这所谓的比试大会,比我想象的无趣。”冯梦与风清坐在神剑宗内的一处邀月庭之中,聆听着一旁流水潺潺的声音,燮变也因为无聊而从冯梦体内窜了出来,坐在冯梦身旁。
风清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酒壶,拿出了两只酒杯,放在冯梦面前,但冯梦却说:“我不喝。”
风清耸耸肩,也不把酒杯收回来,替自己倒酒,慢慢品尝酒香。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冯梦问道。
风清笑了笑:“因为跟你说的一样,这个比试大会比我想象的无趣。”
风清将酒一饮而尽:“不过这样的无趣倒也不坏,浴血斗场紧绷的日子过久了,都已经忘了放松是什么样的心境。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在这种心境之下反而看见了,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
冯梦看着倒挂在天上的弦月,想起这五十年来跟着元丰到处修练的日子,落日峡、怪石林、落日湖、浴血斗场,这五十年来每天都在紧绷的修练中度过,除了烤肉吃肉的时间之外鲜少有放松自己的机会,与之相比,现在在神剑宗内的生活确实十分快活,嘴角不禁浮上一抹微笑:“也是。”
“我不用参加比试大会,所以可以尽情放松身心,你可不一样,当心一点,可别栽了个大跟斗。”风清提醒道。
“一整天的比试看下来,你有看到任何实力与我相近的人?”冯梦问道。
“哈哈哈,这倒是没有。”
“这便是了,不用替我担心,而且这比试大会多是乌合之众,也不晓得神剑宗为何要搞出这一个东西出来。”冯梦说道。
“今天在场边看了十几场比试下来,我发现很多人本来修练的并不是神剑宗的剑法,武功根底很显然来自其他门派,依我猜想,或许神剑宗只是把这个比试大会当成与西大陆其他门派建交的方式,所以教导的自然不会是神剑宗的精髓,而且参赛的人并不完全是乌合之众,当中几人资质潜力不错,只是你这些年来经历比起他们多出太多,自然看不上眼。”
“或许吧。”语毕,冯梦取出了阵法大全出来仔细研读,风清则是默默地喝着酒,享受这个宁静的氛围,燮变则是在微风徐徐的吹彿之下,趴在邀月亭里头的石桌上沉沉地睡着了。
两人一龙待在这邀月亭之中,一直到风清喝完酒之后才回到厢房内休息。
因为冯梦根本没有耗费任何真元在两场比试之中,所以就算回到厢房内还是在仔细研究阵法大全,不过少了挥剑决云阵,冯梦并没有实例可以辅佐书中的文字叙述,从阵法大全中获得的知识有所侷限,而且也让他感到相当疲劳。
深夜,冯梦将阵法大全收起来,闭上双眼,让自己的身心获得充份的休息,在明日比试之前把状态调整好。这是冯梦在浴血斗场养成的习惯,纵使冯梦认为在这比试大会找不到对手,依然将自己维持在最巅峰的状态。
清晨时分,冯梦与风清两人推开门走出厢房,朝着演武场走去,而燮变在沉睡中甦醒之后,看到外头天色依然漆黑一片,马上钻入冯梦体内继续倒头就睡。
一走到演武场,冯梦与风清一样在最不显眼的地方站定,对这比试大会不甚在意的两人,在某些程度上其实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场比试大会。
对冯梦与风清这种经历过浴血斗场的人来说,这种比试大会如同儿戏,而且他们两人心中有着比这比试大会更重要百倍的事情要做,自然不会把比试大会看的太重。
第二日的比试大会,在周通与半夏一同现身之后开始了,而冯梦今天的比试于下午时分才开打,因此冯梦与风清就在底下百般无聊地看着比试。
“冯梦,那不是我们昨日遇见的那个守门弟子吗?”看了几场百般无聊的比试之后,正打算开始研究掌纹的风清,用手肘顶了顶冯梦。
冯梦顺着风清目光的方向看去,见到守门弟子身穿神剑宗的青袍,脸上带着淡笑地从演武场大门走进。
“他很强。”风清距离守门弟子太远,无法从气息感知守门弟子的修为,但是就凭守门弟子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有隐藏在那抹微笑里无比自信,风清确信守门弟子拥有强悍的实力。
冯梦瞥了守门弟子一眼,用点头赞同风清的看法:“他似乎不是一般的神剑宗弟子,从昨天他与酒鬼的对话来看,他爹似乎是我师父与酒鬼的师弟,想必是神剑宗内位高权重的人,而且能够说出“没有令牌者,就算是傲剑宫宗主亲自来访,也不能随意放行。”这种话的人,在神剑宗内应当是…”
冯梦与风清不约而同地望向半夏与周通,收回目光,转头望向彼此,从眼神交会中知道对方心中与自己有着一样的想法。
“原来守门弟子,竟然就是神剑宗的少宗主。”
在冯梦与风清默默注意少宗主时,他其实也暗中在观察冯梦与风清,因为冯梦与风清两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比起其他弟子要高深莫测许多。
“二伯带回来的人,实力想必很强。”
少宗主的出现稍稍转移了冯梦与风清的注意力,但是两人很快又把焦点转移到比试场上。
风清叹了一口气:“冯梦,不如你直接跳上去,大喊一声:“你们一起上,反正不管是一个一个上,或者是一起上,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赶快结束这场比试大会。”
冯梦说道:“这样的无趣,倒也不坏,浴血斗场紧绷的日子过久了,都已经忘了放松是什么样的心境。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在这种心境之下反而看的到了,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
冯梦睨了风清一眼:“这可是你昨夜对我说过的话。”
风清苦笑一声:“看来我的耐心并不如我想象的多。”
“要不你去邀月亭坐坐,欣赏神剑宗的美景。”
风清指指天上:“现在连个月亮的影子都没有,去邀“月”亭坐着当木头吗?”
冯梦嘴角露出笑意:“不如你学学那个酒鬼,你瞧。”
风清望向元丰,只见元丰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而且睡相十分难看,左脚跨在椅子的扶手上,身体整个倒向右侧,头靠在右肩上,也不晓得醒来知道元丰会不会觉得脖子痠痛难耐,嘴巴大开,嘴角闪着丝丝亮光,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睡到流口水了。
风清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他竟然当着神剑宗宗主与大宗主的面倒头就睡,实在是……”风清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套用在元丰身上,而且憋笑憋的险些得了内伤。
冯梦严肃道:“像他把羞耻心抛在脑后,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喝酒就喝酒,想睡就直接倒头就睡,这样的人生,才叫做洒脱,才叫做真正的放松。”说到后来,冯梦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而风清见冯梦笑出声来,自己也索性张开嘴,把憋在体内的笑意释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