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与风清两人忍不住心里的喜意,哈哈笑了出来,对他们来说,这是重要的一步。
走远的紫萝,听到两人的笑声,心想,如果他们两个能够顺利成长,那他们未来将成为西大陆,不,将成为整个道元大陆都不能小觑的高手!
念头至此,紫萝立即联想到元丰这个酒鬼,在她有生以来,直至目前为止,元丰是她见过修为最深不可测的人,没有之一。
他们两个小鬼,未来能否达到他的高度呢?
紫萝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紧绷的表情一松,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烈的哀愁与伤感,因为她刚刚想到了元丰。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要继续躲着我吗?你究竟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紫萝深吸一口气,双眼闭上,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一天遍地都是血的景象。
在她成为斗圣,同时也是她修为突破至合体期的那一天,她回到自己的小屋,把剑擦干,然后等待浴血斗场拿药给她,让她治伤。
她吃了药之后,盘坐在床,将伤养好,把精、气、神调整到最敏锐的状态。拿着剑,离开浴血斗场,要去杀人,不过杀的是仇人。
可是当她抵达数十年前,被仇人闯入且占据的门派内时,只看到当初强行闯入的仇人们各个都倒在地上,没有生息,而且死状非常可怕,没有任何一人是全尸,手臂、大腿、小腿、内脏、人头,象是发臭的猪肉般被人随意丢在地上,而实力最强,修为达到合体末期的头头双臂与双腿被斩去,被一条绳子吊在半空中,只剩一口气。
“求…求…你杀…杀了…我…”
那时,她站在三步之外的距离,闻着满屋子的血腥之气,看着仇人痛苦的表情,心里出现复仇的快意。
“爹、娘,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你们在天上,看到了吗?”她仰起头,滚烫的泪水自眼角流下,良久之后,才稳定了情绪,走到仇人面前。
“你记得我是谁吗?”她抬起头,看着仇人。
“杀…了…我…”仇人眼神混浊,连她的面貌也看不清,杀人如麻的他,也根本无法从声音记起她是谁。
在死前,每一个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只是尖叫。
她冷笑,主动说了自己的身份:“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当年你带着这些人,杀了我爹、我娘,杀了门派里的所有人,没想到过了几十年,轮到自己沦落到这种下场,连死,都要央求别人动手。”
仇人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她拔剑,刺进仇人的嘴巴里,搅了一圈,把仇人的舌头割下,让他只能呜呜啊啊的发出痛苦的哀鸣。
“你的血,可真脏。”她嫌恶地甩掉剑上的血渍,就这么站着,听着仇人痛苦的哀鸣越来越小声,一直到双眼彻底闭上,身体没了颤动为止。
她将绳子割下,然后将所有的尸块丢到外头,一把火烧了干净,接着她里里外外将门派打扫干净,把地上的血冲掉,把破碎的东西一样丢到外头,一把火烧了。
整理花了她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结果整理好了之后,门派内除了梁柱、墙壁与屋顶之外,空无一物,之前门派的所有东西,当然早已被这些仇人丢的干净,而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是全部都是无价的回忆。
全部,都没有了。
就连之前爹亲手种的那一颗松树,都被砍了。
她伏在地上,哭了一天。
心里失落无比,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几十年来支持她脆弱心灵的复仇目标,就在几天前死在自己眼前,在短暂的快意结束之后,却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无助。
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始细细回想几天前她走进门派内准备复仇时的情景。一开始,她以为这群无法无天的人,肯定是被跟她一样前来复仇的人杀的屁滚尿流,但是现在冷静下来细想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比她早先一步抵达的人,如果是为了复仇,应该会跟她一样,站着见仇人断气才走,怎么会突然离去,天底下没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
所以杀了这些仇人的人,绝对不是为了复仇。
紫萝心想,既然不是为了复仇,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全部的人都杀了,而且杀了就杀了,为何还要将头目断手断脚,吊在梁上?
紫萝越想是越不懂,杀这些仇人的人,下手非常狠戾,除了复仇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理由要对他们下手这么重,而且为何还要特地将头头留下来,彷彿是在等她过去刺最后一剑似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紫萝突然间想到她在打扫宗派的时候,在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底下,发现一块大姆指大小的酒壶碎片。
接着,一个手中总是拿着酒壶的身影浮上心里。
“一定是他,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对于浮上心头的这个念头,她没有任何怀疑。
她象是溺水的人看到木头一样,心里的失落与无助顿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面充满着那人的身影。
她马上跑出门外,双手在地上找寻被她当成垃圾,丢进火里面烧的那一块酒壶碎片。
所幸酒壶跟人骨一样,是一般的火燄烧不烂的。她在碎骨之中找到那块碎片,割下自己的袖袍,小心翼翼地紧紧包着,放入怀中。
过后的一个月,她门派前种下一颗松树,然后为爹、娘,还有当年所有被杀的人立坟,立在松树旁。
“爹、娘,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别连在天上了,还在为我担心。”
她找来了爹娘身前最喜欢吃的水果,放在坟前。
“爹、娘,女儿我走了。”
然后,她再次回到浴血斗场,找他。
当她再次踏入浴血斗场的剎那,心里的感觉踏实的让她感到惊讶,然后她脚步不停,直接跑去他的阁楼,闯了进去。
她爱上他,深深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如此不修边幅的酒鬼,她仍然记得在她小时候,爹曾对她说过,要替她找来全西大陆最英俊,最有肩膀的男人当她夫婿,因为唯有这样的男人,才配的上自己的宝贝女儿,没想到自己爱上的,却是一个胡子跟头发都如同乱草,身上还有着浓厚酒臭味的男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默默的替她报仇,不想让她知道。
她跨过堆满空酒壶的一楼,走上楼梯,来到二楼,见着他的身影。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喝着酒,身上带着浓烈的酒臭味,但是不知为何,这股酒臭味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闻酒味,连天塌下来她都不怕了。
他看着她,用垂涎的目光说道:“怎么了,终于想通了,主动过来献身了,嘿嘿。”他擦擦嘴角的酒液,放下手里的酒壶:“快点过来,我会让你好生快活的。”
她看着他**的表情,还有直视她高挺胸脯的眼神,完全不像以前露出嫌恶讨厌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是你,对吧。”
他一步步走向她,露出猥琐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呢,我什么都听不懂。”
她毫不畏惧地走向他,丝毫不看他已经要摸到自己胸口的手,从怀里拿出用袖袍包住的酒壶碎片,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他身体顿了一下。
真的是他!
她直接扑向他的怀里,但是却落了空,在她会意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话:“你认错人了!”
然后,她在他的阁楼住下,将阁楼的酒壶全部丢掉,打扫的一尘不染,每一天都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就为了让他可以见到自己最美丽的模样,然后就这样一直等着他,等到现在。
紫萝看着桌上的酒壶碎片,绝美的脸庞上两滴泪水流过。
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呀?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为何不出现?就算你不爱我,至少也让我见一眼,一眼也好。
在紫萝脸上的泪水滴落的时候,元丰身躯飘浮在半空中,默默看着自己以往居住的阁楼,每一天,他都会在高空中看着这个阁楼,因为他知道紫萝在里面。
元丰喝了一口酒。
你要等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其实根本不值得你等啊,我配不上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离开,你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快离开,找一个懂得如何疼惜你的人照顾你吧。
隔天早上,旭日东升,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但是紫萝的面容又回复到一贯的冰冷,拿着剑,推开阁楼的门,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平台,而冯梦与风清两人早已并肩站立,等待她的前来。
紫萝看着冯梦与风清身上的衣袍依然全是口子,就知道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里,在她离开之后还继续练功。
不过两个人双眼依然炯炯有神,丝毫看不见长时间练功之后的疲累,紫萝知道他们两人必定是吃了心儿给的灵药,才能够在受了她的快剑之后仍然活蹦乱跳。
紫萝一开始便爆发出合体期高手的威压,直视冯梦与风清的双眼,缓缓拔出剑。
“准备好了,就上吧。”
元丰负手而立,望着不断冒出拳头大小气泡的血池,眉头深深皱起,手中没有酒,脸上也没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忧愁。
“这个血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元丰闭上双眼,试着用强大的修为感知这个血池,但所能察觉到的一切就只有血,当然,还有整个浴血斗场最浓厚的死亡之气。
元丰眉头紧皱,左右眉毛的眉头碰在一起,他认为自己的感知能力之强,在整个西大陆也绝对数一数二,所以这个不断冒泡的血池,很有可能就全只是血而已。
只不过心里却有股甩脱不了的不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元丰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很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但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让他对于血池有一股来自内心底层的恐惧,而这股恐惧告诉他,血池的最深处,藏有一只足以撼动天下的怪物。
“这个血池,太妖邪了,只能请大哥来了…”元丰念头一起,随及拿出传讯玉简,手指在玉简上飞舞着。
写完话语之后,元丰左手拿着玉简,等待屈浩广的回应。
不多时,传讯玉简亮起,看到屈浩广传来的字句,元丰眉头舒展,总算露出笑意:“看来大哥也念着自己的徒弟啊,竟然马上答应了。”
元丰收起传讯玉简,临走前看了血池一眼,叹了一口气:“冯梦啊冯梦,为了你,我可把我最重视的自由赔进去了…”
“这样就不行了吗?起来!”平台上有着三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是直挺地站着,那就是紫萝。紫萝手里握着剑,对着倒在地上的冯梦与风清大喝着。
冯梦与风清身上遍体鳞伤,衣袍被划破数十道口子,鲜红的血沾染了衣袍,冯梦手上的树枝在紫萝展现合体期的实力之下,再度成为指头大小的碎片,布满整个平台,而风清的大槌也不在手上,被紫萝击飞。
冯梦努力撑起身子,却因为失血过多,受伤过重,身体不听使唤。另一边的风清也是如此,手撑在地面上,但整条手已然骨折,无力撑起身子。
紫萝冷哼一声,还剑回鞘:“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合体期对你们来说,还是太早了。”语毕,对着心儿说道:“他们就麻烦你了。”
紫萝踏步走下平台,临走前说道:“从明日开始,你们两人对练。”
紫萝走后,燮变满脸担忧地来到冯梦身边:“爹爹,你没事吧?”
冯梦摇摇头,虚弱地说道:“没事,扶我起来,赶紧回到屋里让心儿治伤。”
燮变点点头,拉起冯梦的左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但冯梦受伤之重超乎燮变想象,就连这个动作都让冯梦痛的脸色发白。
在另一边搀扶风清的心儿显然也发觉两人受伤严重,马上拿出药丸,喂了风清服下,弹了一颗给燮变:“赶紧让冯梦服下。”
燮变眼明手快将药完接下,塞进冯梦嘴里。
冯梦将药丸吞下后,只觉得肚腹一凉,一股通体畅快的凉意随即窜入经脉之中。凉意让冯梦精神一振,脸色恢复一丝红润,也有了些许力气:“燮变,别撑了,我自己能走。”
燮变担忧地望着冯梦,见冯梦面露坚持,只能把冯梦的手放下,亦步亦趋地走在冯梦身后,若发现冯梦出现任何异样,就马上把冯梦抓回草屋里。
冯梦身后的风清本来也需要心儿搀扶,吃下药丸之后回复些许气力,跟冯梦一样,坚持自己走。
两人走的极度缓慢,虽然在药力发挥效用之下剧痛稍解,但因为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让两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虚弱,走路摇摇欲坠,让燮变与心儿看的是担心不已。
两人花了平常两倍的时间走到小屋里,因为相较起来风清的伤势较严重,心儿给了燮变一瓶药丸,暂时压制住冯梦的伤势,先行带风清进屋里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