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的日子,简单而无趣,重复而单调,冯梦的歛神绝已练至心动而发的境界,日日夜夜吸收天地灵气也让他本来就粗韧的经脉变的更加坚韧,屈浩广所给的书已都可倒背如流,除了心法依旧无所进展之外,冯梦已努力地将自己带至更高的境界,若不是有通吃陪在冯梦身旁偶尔解闷,以冯梦的少年心性定要烦躁而闷不可。
在这种无趣至极的日子中,冯梦很聪明地替自己设了一个又一个目标,例如突破至出窍期、一次背出某个门派所有的功法特性及弱点、解释道元大陆历史许多有名门派强盛与殒落的原因,而当中许多门派忽然殒落却不得其因,就成了冯梦现在在断肠崖少许的乐趣之一。
在无趣中找趣味的日子虽过得缓慢,但日出日落、潮来汐去,一个秋天又过去了。对冯梦来说,这是个意义重大的秋天,因为他突破至梦寐以求的出窍期,在那瞬间,他马上就全力运转真元,一飞冲天,与通吃在空中追逐了好几圈,直到屈浩广出现后才止住兴奋之情。
“师父!”冯梦身形止在空中,对屈浩广微微躬身。
“突破出窍期了。”屈浩广语气一如往常,十分冷淡。
“是,师父。”
“嗯,差不多了,下去。”屈浩广点点头,命令道。
“是。”看着屈浩广严肃的脸庞,冯梦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两人一龙落到地上,屈浩广右手往地上一摆,地上随即多出一副棋组:“我们来下棋。”
冯梦一愣,但是见到屈浩广已然席地而坐,也跟着坐下来。
“前些日子,为师特意让你看了许多阵法的书。”屈浩广看着冯梦,后者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是,那些书我依然牢记在心。”
“很好,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光看书就可完全理解,今日为师以棋代替阵法,你留心了。”
“是。”
屈浩广拿着黑白两色棋子,特意缓慢地排出了阵型,目的便是让冯梦的思绪可以跟上,毕竟阵法与修真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就算冯梦对修真的天资再好,遇到阵法可能便成为一个傻子。
屈浩广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正中央,随后拿起四颗白子,看似随意的摆在黑子四周:“这黑子是阵眼,举凡阵法,定会有一处阵眼,没有阵眼便没有阵法,阵眼通常都是阵法弱点所在,只要想办法破坏阵眼,阵法便会不攻自破,因此阵眼通常会置在阵法威力最强大之处。”
“是。”冯梦专心聆听着,看着棋盘里的五颗旗子,心想难道师父除了修为高超之外也精通阵法?
“冯梦,你可看出了这是什么阵法?”屈浩广盘坐着,闭上双眼让冯梦安静的思考。
“这是四方阵,困阵中最简单也是最笨的阵法。”其实当屈浩广五子放好时,冯梦已然看出这是四方阵。
屈浩广睁开双眼,心中暗笑冯梦对这四方阵的评语:“何出此言?”
“诚如方才师父所说,阵眼是阵法的弱点,而这四方阵的阵眼就位于阵法正中央,被困在四方阵的人只要将阵眼毁去便可破阵离去,但四方阵的阵眼不管埋到多深的地方都可发挥效用,因此只要施阵者将阵眼埋深些,被困之人便要花更多时间毁去阵眼,便起到困人的作用。”
屈浩广微微点头:“嗯,说的没错。”屈浩广将五颗棋子收了起来,又摆出另一道简单的阵法:“冯梦,记住,世上没有不可破解的阵法,就算威力再强大,也会有其弱点所在,就算找不到其弱点,若是你修为足够,也可以将阵法强力破去。”
屈浩广一番话,让冯梦再次想起在南大陆泰渭城的生活,那时冯老爷生意做大,在泰渭城内掌握许多产业的命脉,自然引人眼红,有许多许多的商家曾联合逼冯老爷放手,可是冯老爷的手段厉害,一次次让这些商家低头,没想到最后却毁在那三人手中…
“专心。”见到冯梦眼神涣散,显然失神,屈浩广轻喝一声。
“是,徒儿知错。徒儿方才想起之前的生活,觉得与师父所说的阵法之解十分相像。”
屈浩广微微点头,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说道:“阵法复杂,人心更是复杂。修真界人心狡诈,你需要处处留心。”
“是,多谢师父。”
“嗯,继续。”
这么一个以棋代阵,一直代到日落时分才结束,冯梦有着屈浩广亲自教导,之前看书困惑不解的地方都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今日可谓收获颇丰。不过通吃可就哈欠连连,在冯梦身边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受不了,只得扑到海里,到海里吓得附近的鱼群四处逃窜,在海里自得其乐数个时辰才爬起来,刚好赶上屈浩广要离去。
“冯梦,今夜准备准备,明日清晨,启程离开。”
闻言,冯梦大喜过望:“师父,我…我们明日要离开断肠崖?”
屈浩广点头:“嗯,你已突破至出窍期,继续待在这对你已无任何帮助。”语毕,一到切空声传来,屈浩广已然飞身离去,但冯梦依然对着屈浩广离去的方向躬身:“谢师父!”而更开心的还有通吃,这附近他已玩腻,听到要离开,开心的飞到天上转了好几个圈。
隔日一早,屈浩广与冯梦并肩而立,通吃因为还想睡,便钻回冯梦体内,化作左胸的红色胎记。这是约莫半年前,通吃被一阵大雷雨吓得全身发抖,便下意识的钻回冯梦体内,冯梦这才确定自己胸口的红色胎记确实是通吃,至于关于胎记及通吃的一切,就连在屈浩广给的万千本书中都找不到答案,冯梦便索性不多想,否则也只是徒增烦忧。
“随我来。”屈浩广身形如同一只飞箭,直冲云霄,冯梦见了连忙催动真元跟上,但两人修为上的差距让冯梦不管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屈浩广,只能勉强跟在屈浩广后头,然而就算只是这样,冯梦的真元也以一种非常可怕的速度逝去,就算同时运转歛神绝也无法及时补充真元的消耗。
好险,在冯梦真元即将耗尽前,屈浩广落了下来,着实让冯梦松了一口气。
屈浩广等候冯梦飞至,开口说道:“冯梦,为师必须要跟你说声抱歉。”
冯梦心中一惊:“师父请快别这样说…”
屈浩广挥手打断冯梦的话语:“为师先前答应一位好友要助其一臂之力,不久之后便要赴约,因此不能在你身边教导你。”
“做人不能失信,师父这么做是对的。”冯梦大声说道。
屈浩广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换上严肃的脸庞:“若不是这件事十分要紧,为师只要跟好友说一声便好,但这件事异常重要,不过你放心,为师已替你安排好去处,来吧。”
“是,师父。”
这一走,便一路从西大陆的最南端朝着北方走去,而且两人没有动用任何一丝真元,就这么跟凡人一样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累了就采些果子或生火打些肉食。
在某一日的夜里,屈浩广看着哔啵作响的火焰,吃着烤的软嫩的雉鸡:“如果世上没有修真者,没有人,这个道元大陆是否会美丽一些呢?”
冯梦望着屈浩广有些落寞与惆怅的脸,纵使心中有诸多想法,却也不敢说出口,而屈浩广心中思绪像浪潮般不断拍打心头,从前的师门,那些深厚的情谊,却只因为楚儿的出身就痛下杀手。
人,真是可笑。
从秋天到冬天,在从冬天走到春天,而现在,在徐徐吹来的微风中出现一丝湿黏,已到了春夏交接的季节,两人走着,加上通吃在一旁闹着,时间彷彿一晃悠的就过去了,越走冯梦越感到疑惑,附近的天地灵气开始浓厚,而眼前一座高山高耸入云,似乎正是天下三大门派之一的神剑宗所在的天柱山。
一日,在冯梦确定屈浩广真的带着自己走到神剑宗时,屈浩广停下了脚步,拿出了一颗样式古朴的储物戒指,递给冯梦:“冯梦,你我师徒三年情谊,为师却不曾为你炼制任何宝物,今日为师就赠这只储物戒指与你,望你好好保存它。”
闻言,冯梦知道离别的时刻到了,想起与屈浩广相识拜师以来的种种,冯梦眼眶一热,屈浩广高大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接过储物戒指,冯梦连离别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屈浩广立即一飞冲天,密语传声道:“冯梦,戒指内有一封信,为师要说的话都在里头。”
冯梦立刻探查戒指,找到屈浩广所说的信,马上翻手取了出来,将信摊开,喃喃唸道。
“冯梦,三年来为师在修真方面教的不多,但你天资聪颖,进步速度超乎我所预料,只是修真者除了修真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修心,这为师没办法教你,要靠你自己体会,记住,人心险恶,是敌是友要辨清,对敌要毫不留情,对友要两肋插剑!
先前为师传授与你的敛神诀,要多多善用,此法诀曾解救为师数次,望你别枉费为师一番苦心
好好对待通吃,牠虽灵智已开,但却还有些懵懵懂懂,要好好教他
最后为师要拜托你一事,储物戒指中有一把一尺长的木剑,若你有幸能遇到神剑宗宗主,望你代为师将此木剑交还给他,他会明白的
就此别过
屈浩广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