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的喊声激起了在场无数人的心潮。
大汉昭武帝刘长君那颗快要平庸的心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带他进来。”刘长君厉声道。
无为被按在龙撵内的地板上,虽然还在不停的挣扎,却被虎贲将领死死的摁着,动弹不得。
“放开他。”刘长君打量着无为,厉声道。
虎贲将领一松手,无为便一跃而起,然后环顾四周,龙撵内有几十人,除了心儿其余他都不认识。
“你是宋人?”刘长君威严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遗憾。
龙撵内,只有少数几人能察觉刘长君话中的玄机。
“是。”刘长君给了无为巨大的威压,使得他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摔倒,但是他依然用尽全力坚毅的站着。
“父皇。”心儿连忙上前,想要解释其中缘由。
刘长君转头看着刘意心,眼神威严不可侵犯。“心儿,你退下。”
心儿自然是最了解自己父皇的,见父皇如此神情,便退在一旁不敢在多言。
“你们看这事该如何处置?”刘长君突然问向周围陪王伴驾的大臣。
“老臣以为…”旁边一名老臣刚要回话,却被刘长君打断了。
刘长君突然想到了什么。
“王司徒且慢,时隔三十年,三大师门再次开门收徒,甚至连从不开师门的不周山,都破例开始收徒了。
今天,正好借此事考考我大汉的青年才俊。来人!将诸皇子和随行的各家年轻子弟都招到龙撵来。”
“喏!”黄门郎躬身领命而去。
不多时,大汉众青年才俊皆汇聚于龙撵内。
王司徒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刚刚,这名叫无为的宋国少年,冲撞了陛下的龙辇。他的喊声,你们即使在远处,也应该能听见。陛下想考考你们,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王司徒故意用语气强调了‘喊声’两字,以提醒众青年才俊问题的关键所在。
在场的皆是大汉知名的青年才俊,自然有不少人洞察了其中的玄机。
刘长君接着补充道:“众卿不必拘谨,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朕赦你们无罪。”
心儿站在卫夫人身旁,心中暗想:“无为是我带来的,不能让他在这丢了性命。”
于是,便一个劲的冲着一位皇子以及这位皇子身后的一群青年才俊使眼色,想让他们帮忙说情。
这位皇子正是心儿同父同母的胞弟十三皇子刘道法。
心儿的这个举动,却被刘长君察觉。“心儿,别憋坏了。这人既然是你捡回来的,就由你先说吧!”
“谢父皇!
这个无为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他哪里有什么才能,当然更不可能是宋人派来的刺客。
刚刚冲撞父皇的龙撵,只是无心之失罢了。
父皇乃是一代圣主,自然不会和一个傻子计较。”
心儿言语间,还不忘给自己的父皇带一顶大高帽。
谁曾想刘长君却不买账。“杀了他,朕便是昏君吗?”刘长君面沉似水。
卫夫人见状连,忙起身拉着心儿,跪在刘长君身前。“心儿糊涂,陛下恕罪。”
刘长君亲手扶起卫夫人。“夫人何罪之有?”
“哼!父皇欺负人。”心儿撅着小嘴轻声嘀咕。
“你还不闭嘴,你偷偷跑出宫已是该罚,现在还敢在此口出狂言,真以为有陛下护着,就没人敢治你吗?赶紧退在一旁。”卫夫人厉声斥退了心儿。
这时,无为想要说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口,也发不出声来,甚至动弹不得。
王皇后失宠多年,作为皇嫡长子的四皇子刘道政现在处境尴尬,地位岌岌可危,因此,刘道政想要借此在父皇面前多表现自己,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刘道政心中暗想:
“父皇从这名宋国少年的喊声中,听出了可能成为真正强者的雄心。但是,他却是宋人,宋人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有些遗憾。这名少年必不能为我所用,杀之以除后患是为上策,父皇肯定是这个意思。”
刘道政打定主意上前行礼。“父皇,儿臣认为应杀之。”
“喔!皇儿说说具体的想法。”刘长君也不置可否,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嫡长子四皇子刘道政。
刘道政双手背于身后,转身看向无为。
“其一、这宋人确实惊了圣驾,杀他合情合理合法,旁人说不得什么。
其二、就算他是无心之失,无心就能免罪吗?当然不可。不然,他日人人假意无心之名,而行犯罪之实,父皇又当如何处置?
其三、这少年语气中透着一股雄心,他将来也许真能有所成就,倘若如此,日后必成我大汉的心腹大患。
因此,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其罪都不可饶恕。这便是儿臣的想法,如有不周,还请父皇教诲。”
刘长君微微点头,却不说话,然后,看向其他的皇子和众青年才俊。
多数皇子们都认为,春围才是表现的最好机会。今天这事只是个小插曲,是四皇子刘道政与十三皇子刘道法之间的争斗,所以自己没有必要趟这个浑水,让他们去斗就好了,自己只需作壁上观,说不定还能渔翁得利。
刘道法虽然年幼,但也聪慧过人,乃是诸皇子中的佼佼者。他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强而有力的说服自己的父皇,帮助自己的亲姐姐救下无为。
思绪再三,刘道法终于上前行礼。“父皇,儿臣也以为该杀。”
刘道法话音一落,龙撵内,一片哗然。众人不解为何十三皇子会说出和四皇子相同的看法?两人本应针锋相对才对。
心儿早就用大大的双眼愤怒的盯着自己这位亲弟弟,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有意思,说说你的理由。”刘道法的话也出乎了刘长君的意料。
刘道法并没有看无为,而是环顾四周,然后看向四皇子刘道政。
“我的看法和四皇兄所言相同,这位宋国少年确实该杀,却不能杀。”
刘道法再次回身,向自己的父皇行礼。
“父皇英明神武、威震神州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敌虽强我更强的气概,而不是乘其弱小而絶其后患的伎俩;靠的是我大汉百万雄兵的浴血奋战,而不是蝇营狗苟的阴谋诡计;靠的是我大汉无数英才共同创造的强盛国力,而不是等着对手自毁长城。
我大汉行正道、取正果,才能兵锋所向,无所匹敌。
倘若,将来真有一日,这宋国少年真的成我大汉之患。儿臣,定能击而胜之。
望父皇明鉴。”
刘道法一番说词,慷慨激昂,颇有帝王风范,龙撵内皆叹服。
“臭小子,吓死我了。”心儿心中暗自窃喜。
“好一个行正道、取正果;好一个击而胜之。吾儿亦胸中有深渊,朕心甚慰。
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明日开始春围,望诸子能尽显己才,表现优异者,朕有重赏。
除了心儿,其他人都退下吧!”
刘长君龙颜大悦,却只是单独留下了解忧公主刘意心。
众人皆拜伏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退离后,龙撵内顿时清静不少。
心儿撅着小嘴埋怨道:“父皇为何把十三弟也赶走了,我们姐弟还没亲近呢!”
“现在没人,快让朕看看朕的宝贝女儿。”刘长君将心儿拉到身前,仔细端详,接着温柔的说:“道法乃是皇子,在有一番作为之前过多的儿女情长,并非好事。”
“父皇就是偏心,女儿就不是人了?明天看儿臣的表现,一定不会比他们差。”心儿肆无忌惮的撒着娇。
此时,无为可郁闷坏了,在龙撵中,被刘长君压制毫无反抗的能力。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强大,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刘道法将无为连同心儿的马车,带到自己的马车旁边。
“缓过来了吗?能说话吗?这几天,你待在我身边。春围后,我再送你离开。”刘道法看着,满脸疲惫的无为,微笑着说。
无为到是非常佩服这个比自己还小,却能说出一番宏图大论,然后,救下自己的大汉十三皇子刘道法。
“你是心儿的弟弟?谢谢你救了我!你叫我无为就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无为到是一点也不见外。
“你和我皇姐很熟吗?你们见过几次面?”见无为叫的这么亲热,刘道法好奇的问。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然后就成了朋友。你姐救过我的命,你刚刚也就了我的命,将来我一定会还的。”无为爽朗的说。
刘道法笑了,无为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了。
夜空下繁星点点,火堆旁两名少年正在促膝长谈。为首的正是刘道法,无为则坐在他对面。
“道法,你的父皇很强大呀!刚刚我被他压制的完全动弹不得呢!”无为悻悻的说。
“那是自然,父皇可是三十年前,师出鬼谷时,排名第三的强者。”谈到自己的父皇刘道法亦是满脸的崇敬。
“你父皇竟然只是排名第三呀!”无为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当年,鬼谷前三可都在我大汉皇朝呢!”说到这里刘道法更是满脸自豪。
“那前两名是谁?”无为好奇的问。
“一位是本朝已故的大司马卫青阳,也就是我的亲舅舅;另一位是本朝已故的大将军霍冰。他们故去后,这两个职位,至今,还都空缺着呢!”
说到这里,刘道法抬头仰望星空,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什么。
不懂就问,无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刘道法。
“道法兄弟,刚刚在龙撵里,听你们说起鬼谷、昆仑山、瑶池和不周山,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刘道法苦笑着摇头:“无为,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连这些都不知道,就敢口出狂言,说要成为传说中的强者呀!”
无为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嘿嘿!不懂就问嘛!”
“《神州经》有云‘天下英才半昆仑,鬼谷不出谁争雄,哪知瑶池乃真地,唯有不周是顶峰’。
神州自有史以来,多半英才师出自昆仑山和鬼谷。至于瑶池嘛,近些年,多是女孩子去的地方。不周山有些奇怪,从来没有开门收过弟子。
不过,今年六月初六,四大师门将同时开师门招收弟子。届时,天下的青年才俊必将汇聚在这四大师门之下。”
刘道法倒也耐心,详细的向无为解释了其中的事由。
“原来是这样呀!到时,你打算去哪里?”无为又问。
“自然是鬼谷或者昆仑山,总不能去瑶池吧。至于不周山,却是一个变数,我可不敢拿自己的一生来冒险。其实,我倾向于昆仑山。”
刘道法口气有些不确定,但是他的神情却好似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倒让无为感到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追寻你父皇的脚步,去鬼谷呢!”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那你呢?”刘道法反问道。
“我不知道,四大师门收人有要求吗?”无为再问。
“我真是服了你了。倘若,没有要求,岂不是要被挤爆门庭。
四大师门各自都有自己独特的考验人才的方式,通过了才能入门。
三十年前,总共有三万多人想要进入鬼谷拜师学艺,最终,鬼谷只收了三十六人。”
刘道法现在心中有些怀疑,自己的父皇在无为身上是不是看走了眼。
“什么?三万多人才收了三十六人?”无为内心已是万马奔腾。
刘道法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决定让无为参加明天的春围,以试探一下无为的深浅,看他是否真的有着一颗强者之心。“无为,明日春围你想参加吗?”
“我也可以参加吗?太好了。”无为现在正处于对外界的所有事物,都很新鲜的状态之中,听闻自己也能参加明天的春围,自然高兴坏了。
“那好,明天我带着你一起去。”
刘道法说完不再言语,而是正身盘坐,五星朝天,调整呼吸,脑中冥想,运转周天,不久,便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