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的“瞎狼”已然昏迷,左眼处还持续流淌着鲜血,原本粗狂中带着一丝秀气的面庞,此时已只剩下狰狞。即便是受伤昏迷,可他额头的青筋依旧高高绷起,可见其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余下的漠北十二只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最先进入庙中。他们害怕!害怕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为的是将他们骗入其中,而后痛下杀手!
“我去!”领头之人心下打定主意。
“大哥,危险啊!”
任谁都知道危险!前番还以死相搏的两方人马,哪有转眼间就冰释前嫌的道理?但领头之人身为“十三匹狼”的大哥,他就应该拿出大哥的姿态。
所谓的“大哥”,并非是人们印象中的那种享受在前,吃苦在后的角色。既然周围的兄弟尊称了你一声大哥,你就要对你的兄弟们负责!不但是负责他们的温饱,更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只有这样,你的兄弟们才能够心甘情愿的将你捧起。
“大哥”摆了摆手,压下了十几位兄弟的言语。而后,脚步坚定的迈出,向着庙门行去。他并未带着他的那柄钢刀!一是为了能够给庙内之人一种诚心合解的感觉,二则是因为他持刀的手腕已然红肿,即便手持钢刀,也无法给对方构成威胁。
庙内,就如同十三匹狼方才进入庙中时一样。花道嫦靠在庙内一角,司徒星月正枕在他的肩头。而那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花道嫦的对面,依靠着墙壁。他那根锃明瓦亮的七节钢鞭已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已被其重新收在了包袱之中。
“呼!”眼见得庙内氛围如此的“祥和”,这位“大哥”松了口气。“多谢两位仁兄!”除了道谢,他已不知该如何开口。
“抬走吧!”年轻分男子随口说道。而后,他扭动身体,摆出了一副他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休息。
杀手如蒙大赦,将他昏迷倒地的同伴扛在肩头,迈步就向外走。他甚至没顾得上再看一眼庙内的花道嫦几人。也许是怕自己的兄弟重伤不治,或者是怕庙内的男子突然后悔,亦或者是这二者都有吧!
杀手们走了!原本的十三匹狼,冒雨而来、冒雨而去。经过大雨的冲刷,除了庙内的一滩血迹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混乱的江湖本就如此,昨日的昙花一现,到了明日时便仿若黄粱一梦。除了当事人,没有人会将其再次想起。
…………
天光大亮时,小刀睁开了双眼,他正躺在老刁的那张躺椅上!小刀从未想过,在这张躺椅上睡觉,竟然会如此的舒服。
“难怪老刁总喜欢睡在这张躺椅上!”
小刀站起了身,身下的躺椅一阵摇晃,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门外的谢姑娘,正是寻着这声响动而来。
“你醒啦!”谢姑娘踢门进屋。她只能是将门踢开,因为她手中正拿着东西。
谢姑娘端着一盆清水进屋,手腕处还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看样子是为了小刀洗漱之用。
“别、别客气!”小刀说道。他曾多次想过自己未来的生活,可他脑海中从未出现过如此的场景。他本是一个江湖浪子,可在这一刻,他居然有了一种不再继续漂泊的想法。“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小刀差过话题,以缓解自己心中的尴尬之情。
“是啊!”谢姑娘便放下水盆,边说道:“湘湘本想留我多住两天的,可我又想到你今天会有事要做,所以我就赶了回来,希望能够帮帮你。”
“不必这样的!你若是想去什么地方玩就尽管去,我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小刀说道。而无论他怎么说,谢姑娘都是一副铁定了要帮忙的模样。
“我们一会儿去哪?”谢姑娘问道。
小刀草草的洗了把脸,将他昨天与薛刚定好的事情说给谢姑娘听。“我今天要带着薛家母子去找薛刚。”至于他与薛刚商议的具体细节,小刀并未说给谢姑娘听。谢姑娘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可在这龙蛇混杂的京城中,一定要提防隔墙有耳!
隔壁房间,一大、一小两双耳朵早已是立的笔直。闻听得隔壁房间的声音,她母子分外的兴奋。即将见到给予自己依靠的亲人,正应该是这幅表情才对。
既然有空,小刀当然要选择吃早饭。其他人的早饭是各自在屋中分别进行的,而小刀则是与谢姑娘一同吃的早饭。
吃过早饭后,小刀通知隔壁的那对母子,让她们做好准备,随后便带着他们去投奔薛刚。而后,小刀又来到梁赞的房间。
原本的老叫花子已不是昨日的老叫花子,衣着上虽未改变,但眼神中却是已透出了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人生最可怕的事情,无非是希望破灭而已!如今,当年破灭的希望火种再次点燃,这不由得他不为明日美好的憧憬所开心。
梁赞不知在哪里弄到的文房四宝,正在桌案上奋笔疾书。虽多年未曾持笔,可梁赞的字迹中依旧给人一股秀气的感觉。这也许就是所说的天赋吧!
“梁老在写些什么?”小刀问道。
梁赞抬起头,眼见得是小刀进屋,便热情的给他讲解自己所写的内容。“是小刀少侠啊!老头子我闲来无事,将当年的过往一一写在纸上,也好用做为我洗刷冤屈之用。”
不得不说,梁赞虽行乞多年,可思维依旧缜密。
“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个好出路!至于申冤一事,还需从长记忆。”小刀说道。
梁赞的面上没有任何的失落之感。他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多年的冤案,不可急于一时。更何况那二人如今已是位高权重。”
“嗯!”小刀点点头,随后又问道:“我打算让您到魏国公府上谋一个出路。不知梁老以为如何?”
“啪!”梁赞手持的笔杆掉在了桌案上。“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小刀笑道:“等我忙过了手中的事情,就带你去魏国公府。至于能否得到赏识,可全凭你自己了!”
梁赞激动的双手颤抖。若非他站在桌案后的话,小刀则会看到他那颤抖的双腿。“多谢少侠!”说着话的功夫,梁赞便要给小刀施礼。而小刀则是抓住他的手腕,将其扶住。
多年的乞讨生活,已让他从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读书人,变成了一个百无一用的老汉。如今,重入朝堂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有怎么能够不欣喜。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而魏国公又岂止是普通的宰相能比?若能够得其赏识,终会有壮志得酬的那一天。
小刀好一通说服,才安抚下梁赞激动的情绪。
“我要外出一趟,你切莫要胡乱走动。”小刀吩咐道。
“那个自然!”梁赞满口的答应,挥舞笔杆的手腕也仿佛更加有力一般。
小刀,带着薛氏母子,沿着大街而行,赶奔平安巷。因为那里正是薛刚的家,也是薛猛留给薛氏的信中所写的地址。在平安巷,薛刚正在家中准备,一切都按照小刀的吩咐执行,无有丝毫的偏差。
“砰、砰、砰!”
来到薛刚的院门前,小刀抬手敲门。早已等待多时的薛刚快步走到门口,拨开了门闩,将小刀一行人迎进院内。
薛刚所住的地方前后两进院落,占地足有一亩二分,是经过薛刚精心计算的。薛刚被尊为天下第一工匠,多少王公贵族的府邸皆是出自他手。但轮到他自己的庭院时,却显得有些庸俗了。
院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就连一面影壁墙也没有。仅仅是两个不大的花池,便将前院“堆满”。
“请!”薛刚一路将三人请到厅上。
“薛氏见过大伯!”进得屋后,薛氏就向薛刚躬身施礼。
出于礼节,薛刚抬手虚扶,薛氏则是顺势而起。
“这孩子便是我那兄弟的骨肉吧!”薛刚双目盯着小男孩,问向薛氏。
“正是!”薛氏回答道:“慧儿乃是家夫薛猛的唯一骨肉。如今我们娘俩走投无路,也只有到大伯处,才得以存身!”说到悲惨之处,薛氏声泪俱下。
“弟媳切莫如此!你母子既然前来投奔于我,我自当尽心照顾。”薛刚说道:“来!到后院随我见见你嫂子吧!”薛刚说着话,引领着包括小刀在内的三人,向着后院而去。
后院之中的格局与前院相同,都是仅仅安放了两个不伦不类的花池。
“娘子!”还未等进屋,薛刚便向着屋内喊去。
三两声之后,屋内依旧未听见有人搭话。薛刚只好是尴尬的向着薛氏说道:“你这嫂子跟了我之后,一直帮着我忙里忙外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样吧!咱们先到偏厅喝杯茶水吧!”也容不得几人反对,薛刚便将他们都领到了偏厅之中。可几人刚刚落座,还未等薛刚将茶奉上时,便听的屋外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
“这是……”小刀一脸茫然的看向薛刚。
“这是有人触碰到了我院中的机关!”薛刚说道。
小刀脸色一变,说道:“莫非是那些黑衣人又追杀而来?”
“有人追杀你们?”薛刚问道。
“是惹了些麻烦。”
“如此,先让弟媳和我这侄子躲上一躲吧!”薛刚说完站起身,将身旁的高凳上的花盆转动,随后,便看到他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地道入口,入口处的楼梯笔直向下,不知通向了什么所在。
“快进我的密室中躲上一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