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杉站在摩托车那耀眼的车灯前,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有他微微颤抖的拳头。
其实,他那不是用力,而是有些害怕。
在火车站时的英勇,是因为自己留不得半点破绽,只能强装着凶狠。但现在和那时完全是两种情境,这荒郊野外,月黑风高,自己坏了他的事,动武都是小事,就怕落下个不死不休的下场。
懦弱与良知在内心中的激烈交战,让李落杉完全放弃了外在的掩饰,甚至刚才那一声怒吼,都本能的带着无力。只盼眼前这个骑车男做贼心虚,一熘烟逃走就好了。
可那骑车男迎着灯光,只是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就看清原来是个戴着眼镜的傻小子。
这一刻,那女孩见到李落杉的“神兵天降”,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奋力朝李落杉哭喊:“救救我,救救我!”说着,就要绕开骑车男,朝李落杉跑去。
哪知那骑车男看见女孩要跑,反手就是一推:“给老子待在这儿别动”!女孩受这一下站立不稳,狠狠摔下了路旁的草丛堆里。
不理会身后捂着脚呜呜啜泣的女孩,骑车男面向李落杉,向前一步说到:“你刚才骂我什么?我就当没听见,你从哪里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等老子爽完了,可能还有你的份儿!”
李落杉咬了咬牙说到:“放了那姑娘,钱你带走,不然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听完这句,那骑车男走向李落杉,口中碎碎地酝酿着:“哼,喜欢理是吧,喜欢理是吧!”说完冲上前来扬起拳头就砸了过来!李落杉伸出胳膊一挡……
说来这骑车男个头虽比李落杉矮了半截,可这一拳李落杉竟然生生地挡驾不住,胳膊一歪,那拳头就狠狠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还没反应过来,另一拳接踵而至,实实捅在自己的小腹。
唔……受这两下后,李落杉脑子一懵,妈的,遇到硬碴儿了!
这些乡间里的痞子,白天下地干活充足锻炼,晚上游手好闲混吃滋事;性子胆大顽劣,打架家常便饭。并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遇到事儿就喜欢比个狠,要是真把他们惹急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和你玩命!
瞧那骑车男胳膊比自己小腿还粗,李落杉咽了口唾沫,自己这两天身体负荷已经快要达到极限,无论是精神体力都几近透支。看来,这次要全身而退是比较难了。
骑车男见李落杉蜷在那里,也过去弯下腰来说到:“上次有个来旅游的小子,和我杠上了事儿,你猜怎么着?我在他头发上绑了个女孩的皮筋儿,又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三十三个响头!最后,我让他把那皮筋儿,吃了下去!”
说完这话,骑车男直起腰来,一脚踩在了李落杉的肩膀上:“你要是带了皮筋儿,呵呵,我说不定可以饶了你。”
居然敢踩在我的身上……要是林天择还在,现在肯定就已经地覆天翻,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了吧?但是没关系,这些年他打的架,我也是亲身经历者!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得怕玩命的,玩命的怕疯的,林天择就是个介于不要命和疯癫之间的人,他打架从来不和你来些什么躲躲闪闪,花架招式,要说到其中的精髓……
全在一个字,怼!
李落杉勐然伸手,一拳打在了骑车男敞开的胯部:“你要是带了良心,说不定我饶了你!”
“操泥马!”骑车男痛得咧嘴大骂,展开拳脚,照实身下的林天泽开始勐烈地轰击起来。
一般人看这袭来的拳头,第一反映就是挡。但李落杉不一样,他是用一种硬碰硬的方式,左边打来一个拳头,就从右边打一拳头交换,脸上中了一下狠的,就用更狠的方式还回去!
这可真是肉与肉的碰撞,血与血的较量。两人就这么你一拳我一脚对抗着,那骑车男体力充沛、势大力沉,按理说是占了绝对的上风,可他纳闷儿的是,眼前这个小子气势上怎么比自己还凶?
刚被几通乱拳打在脸上,李落杉反而更进一步,伸手要来抓骑车男的衣领,骑车男诧异之余向后一退……别小看这一退,虽然躲过了李落杉的还击,却在气势上大大的输了一截,而且这一退可以说一发不可收拾,李落杉一边还击一边往前冲,那骑车男一边挥拳一边往后退,到后来李落杉甚至垂下了双手,双眼通红的往前冲,那骑车男直接胡乱挥着两臂,一步一步往后退。
他疯了……骑车男突然有一种不会打架的错觉。
“哼哼!跑!”李落杉加快速度,一个箭步抓住了骑车男的肩膀,冲上去一扑,两个人滚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撞他!压住骑车男的双肩,李落杉朝他脸上啐了一口鲜血,把头往后一扬,勐然用脑袋撞向骑车男的额头。
嗑!
一下不过瘾,再来!
嗑!嗑!
“啊~!”骑车男挣扎着用手肘击退李落杉的冲击。疯了疯了……这小子真的疯了!
李落杉也撞得不轻,昏昏地甩了甩头,用赤红的眼睛盯住了骑车男,再次扑了上来。这一次骑车男学乖了,反身一下摁住李落杉的大臂扭在背上。李落杉却忍住疼痛,也一下死死攥紧了骑车男的两根手指,一时僵持不下。
“来啊,把我手扭断啊!”李落杉怒吼着。
“来啊!”骑车男不甘示弱。
“来啊!一条胳膊换两根手指!来啊!”李落杉声音里带了些兴奋。
“妈的,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终于,骑车男软了下来,手一松,爬起来一边抹着脸上的血,一边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摩托车处。随着一声急促的发动机轰鸣,骑车男一熘烟消失在了林间的黑暗之中。
山里的夜不像城市的灯火辉煌,在被乌云遮住的夜晚,那可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一切终于重回安静。
李落杉长舒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胳膊,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摸索到女孩摔倒的草丛处:“他走了,你也快走吧。”
不一会儿,传来了女孩的声音,可以听出她依旧有些害怕:“你……没事吧?谢谢你。”
“谢什么?快走!难道你还等着他回来找你啊?”李落杉活动了一下胳膊,还好没有脱臼。
“我……脚很疼。”女孩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怎么了?能站起来吗?”李落杉一皱眉。
“刚才他推我一下,我摔下来,脚扭了好疼,呜呜呜……”说着说着女孩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身子也太娇气了吧?
“额……你别哭啊,他已经走了,就算再回来我也不怕他。你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里啊?”李落杉最受不了这个。
“我和同学去寒竹峰玩……呜呜……回去的时候我到林子去小解……就和他们走散了……呜呜……山里没信号……路上也没人……又遇到那个地痞……要是没有你……呜呜呜呜……”女孩越哭越重,似乎有些收势不住。
李落杉只觉得头都被哭大了:“你别哭行吗?下次出门小心一点儿就好。快回去吧。”
“我不认识路……”女孩哭声稍止。
“你从这儿,一直往前走,然后前面岔路左转,看见山腰上那些灯了没有?到了那就……”
“我的脚好疼,你能送我回去吗?”女孩细弱蚊吟的问到。
“啊?”李落杉本就是为了逃避人群才选择了山路,这下不仅受了一身的伤,还得往人群中去,自然不乐意了,他接着说道:“这不好吧。”
“哧……哧……呜呜呜……”女孩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行,行,我送你回去!”李落杉头又大了一圈。
“你叫什么名字?”黑暗中,女孩突然问道。
“我叫……”李落杉刚想回答出自己的名字,但转念一想,现在全省都在通缉自己,自己这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从前的自己已经在北冥河跳湖而亡,此时,就让自己用一个新的身份来面对这个大千世界吧!如果那林天择取得是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意,那么我只希望平平澹澹,返璞归真。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到:
“我叫李轻歌。”
“来,我扶你,看看能不能试着站起来。”李清歌走到女孩身边,向黑暗中模煳的人影伸出手去。
女孩将手搭在李清歌的胳膊上,一用力刚想站起来……
“哎哟~不行,太疼了!”女孩一下又软了下去。
这么严重?不会是骨折了吧?漆黑的环境中,李清歌虽然根本看不清女孩的伤势,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我能看看你的脚踝吗?”
“嗯。”女孩轻轻嘤咛了一声。
李清歌蹲下来,将女孩右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卷开长裤,用手指轻轻一碰女孩的脚踝。
“吸~疼!”
脚跟细滑的肌肤上,一个胀包高高地耸起,以李清歌多年来打球崴脚的经验看,应该是比较严重的扭伤,但没有什么大碍。踩着四下里散布的乱石,就算是自己摔下来都够呛,这一个姑娘崴了脚,也算是情有可原。
把女孩的脚轻轻放回了地上,李清歌无奈的说道:“你的脚扭伤比较严重,如果不马上截肢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截肢!”女孩惊呼道。
“呵,瞧你吓的。你的脚没事,回去擦点药三五天就活蹦乱跳了,但是现在暂时不能活动,这可麻烦了。”
现下,女孩的手机被那骑车男抢走了,没了通讯不说,这山里黑灯瞎火,蛇虫鼠蚁遍布,两人连最起码的照明设备都没有,光是呆在这儿就已经非常危险。更何况那骑车男不知会不会回来……
李清歌自己一个人倒是不怕,大山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但是多了一个女孩,这荒郊野岭又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顾,霎时一切就变得举步维艰起来。看来只有……
“我背你走!”
“你身上的伤……”
“没事儿,我脚程快,要不了多久的!”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