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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人类之卵啊。
脚下可以感觉到普拉多生命的律动,每三十二小时一次的涨缩尽管缓慢无比,但只要细心留意,我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普拉多的外壳近看有些粗糙,像原始而荒凉的星球,事实上她本身的规模绝对算得上一颗星球,还是一颗有生命的星球。
站在她的外壳上,我可以体会到狂热分子的那种近乎宗教崇拜的疯狂,她是一个文明数代人的心血,她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文明宏观凝聚力的体现,她值得每一个人类敬畏。
于是我找到了工作的热情,我将自己代入了外壳维护员的角色,我的努力和认真很快得到了同行们的认可,只用了短短的时间,我就和他们打成一片,赢取了他们的信任。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他们的信任给了我更多的自由,用这段时间,我找到了离我工作地最近的一处源质网神经节点。
只要将我自己的源质接入网络,我就能找到小苏的位置,然后,我会找到她,带走她。
这个神经节点,是普拉多外壳上的一个突刺,它非常的大,将普拉多比作一只蚂蚱的话,它就是蚂蚱腿上的毛刺,可是普拉多太大了,这根毛刺在我的眼里,犹如一座陡峭的山。
一次例行维护之后,我绕开了同事们的视线,开始往这座山靠拢。
这是我计划最为关键的环节,我绝不能出顶点差错,所以我谨慎的选择了一条迂回路线,这样就算有人发现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准备的爆裂腺,是时候发挥作用了——它能让我在没有空气的情况下短暂的飞行一会。
爆裂腺飞行的原理很像水火箭,同样是反冲,只是它的反冲物不是水,而是它上面的细胞物质。
爆裂腺由应激性爆裂细胞构成,这些细胞逐层爆裂,将自身结构炸飞出去,从而得到一个反向推力,这个推力,就可以让我飞行。
普拉多的动力,也是来自爆裂腺,不过它的爆裂腺更多,也更大,每一个都有数公里的直径,长度也有数十公里,无数的爆裂腺并列、层叠,最终组成了普拉多的主体。
她,其实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大炸弹。活的炸弹,只不过她的结构,远比炸弹要复杂的多。
每一个巨大的爆裂腺,都有一个接入源质网络的触发器控制,然而发射普拉多是一个复杂的统筹工程,每一个爆裂腺的触发时间,都要精确到秒,所以,承担触发器的角色,成了剥离的只剩下源质的人,每一个人是一个开关,当他接受到源质网路的调度指令,并触发了自己控制的爆裂腺后,它也将随爆裂腺一同‘燃尽’。
每一个爆裂腺点火,就代表有一个人为这次伟大的旅途献出了生命,尽管如此,还是有大批狂热分子甘愿成为触发器。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小苏绝不能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的小型爆裂腺燃尽之后,我也顺利的到达了那个神经突刺的顶端。
接下来,我的螳螂口器将要发挥作用了,只要我咬开保护着这个神经网络节点的几丁质外壳,让源质网络暴露出来,我就可以入网,然后寻找小苏的位置。
不过这个过程非常的费劲,我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咀嚼式的口器,也许尖牙和利爪,更适合弄开这厚厚的外壳,我的口器太钝了。
失策了。
当负责普拉多戍卫的一些恐怖的大家伙将我围住的时候,我颓然的停下了我弄破外壳的行为,我气急败坏,想要逃走,但我的爆裂腺已经被用过了。
无数的惆怅和绝望,让我长叹一声。
完了,我精心部署的计划,竟然就这么结束了,我没想到戍卫会来的这么快,但我已经猜到了原因。
这源质节点的外壳,一定是有压力感应的,在我开始破坏的时候,监控网络的家伙们,已经得到警报了!
太失策了,如果我的口器再锋利一点,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